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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英殿内,楚帝手中正拿着一本账簿来回踱步。楚帝早前暗中取证,已得知林、韦二府的公子与明园的王翮有些往来。原意是找些失踪女子的父母,鼓动他们吿官鸣冤,再在明园中放些显而易见的证据,使林尽染与林、韦两家因此案结下梁子。可未曾想,这王翮竟是将手伸进朝中百官。这账簿中清楚的记录了朝中官员的受贿腐败明细,何处送的,是何官员,多少银钱或贺礼,甚至还有美姬。楚帝此时陷入了两难境地,沉吟道,“孙莲英,你说这账簿,朕该不该给林尽染?”原意只是借故打压世族,可意外获得这账簿,若是将此公之于众,恐不是朝堂上没有臣子,而是楚帝就得该就地禅位。孙莲英此时冷汗已浸透了整件衣裳。早前从王翮手中买下明园,将其控制控制作为人证看押,竟意外得知还有此账簿的存在。刚拿到这本账簿时,孙莲英都恨不得将它立刻烧了。“陛···陛下,奴才不知。陛下心中应已有决断。”“眼下明园是何情形?”楚帝深知此事还需多加思忖,便转而先问起明园的近况。孙莲英如实禀报,“似是梅园与明园地道修缮地不够牢固,宣平坊与安邑坊之间的街道因地动坍陷了。据京都府衙所报,死六人,伤十人。”“其他地方呢,可有百姓死伤?”“京都府衙还未提及其他坊市的伤亡,许是还未统计完。因宣平坊与安邑坊当下特殊,便先呈了这简报。”楚帝微微颔首,嗤笑道,“原来林、韦这两家的小子,竟是从梅园挖了暗道进的明园,如此才未抓着现成。亏得你多留心,发现这些被林明德当街调戏的女子,后被王翮偷偷掳进明园,否则朕也难想到这几人会有干系。”孙莲英连连谄媚道,“都是托陛下的洪福,陛下独具慧眼,只略加猜想,便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个狗奴才,溜须拍马的本事是日益长进了。还有何事要说?”“今日,御史大夫去了林府!”孙莲英又小心地说道,眉眼间还不停地端详了一番楚帝的神情,“尚书大人请了夫人坐陪。但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堂屋三丈,否则乱棍打死,故而奴才并未打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韦俨是林靖澄的内兄,有韦氏坐陪,不过是一家人之间闲言少叙罢了。”孙莲英又紧跟着回道:“可韦大人是怒气冲冲地出了林府,临走时还踹了一脚林府的大门。其妹还一路追回了韦府。”楚帝嘴角弯起一抹难言地弧度,又笑着追问道,“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吗?”“传闻有人夜袭大将军府!这个时辰了,府门依旧紧闭。且大将军府的耳目与奴才昨夜也没有联系!”孙莲英急忙俯身一拜,一副惶恐模样。楚帝此刻一脸震惊,未曾关心那耳目,急忙问道,“那李卿可有受伤?可查到是谁夜袭了大将军府?”“未曾。早间上柱国携其爱女去亡妻坟前祭拜,看样子应当无碍。”楚帝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厉声道,“给朕查清楚!你先带几个御医去看看李卿,再来禀报朕。”“是!奴才立刻便去。”不过才短短数日,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楚帝顿时感觉头疾都要犯了。已近申时,明园这边的搜查都已接近尾声,可明明是标记就是在这主屋下面的酒窖,硬是没有找到入口。所有的地方都已搜查,便只剩下了这酒窖。林尽染将屋内与屋外来回打量一番,终是将目光转移到了这耳房之上。这间耳房应是做储物之用,之前房屋之中应都堆砌满了杂物,腾空屋子时,地上才满是脚印,而在东边贴近主屋这面墙,有一整面的书架,若是之前全部放满了书,腾空此处时应当也全是脚印才对。但怎会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放上一整面的书架呢,林尽染心中腹诽,似是嗅到了一丝端倪。于是林尽染用脚丈量了里头的开间与外头的开间,竟是差了有一步半,那可是三尺。如果是三尺的话,那这消失的空间,莫非就是通往地下酒窖的过道吗?林尽染敲了敲那一面的书架,从上到下,听着都是“噔噔噔”空鼓的声音,暗想这书架果然有些蹊跷。林尽染点了两个府兵过来,吩咐道,“将这个书架想办法挪开!挪不开,就给我砸了!”“姑爷,这怕是不好吧?”这让府兵有些为难,毕竟是陛下赏赐宅院。“无妨,你们放开手脚干!出了事,我来担着。”“是,姑爷!”那俩府兵在书架面前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未发现什么明显的机关,也无明显的缝隙,使劲抬亦未能挪动书架分毫。“姑爷,那小人便只能砸了这书架了!”“砸!”林尽染煞是肯定的鼓励着。那俩府兵得令后,便去耳房外取了两把铁铲进来,对着书架便是哐哐砸,如此大的动静,也吸引来了杜子腾。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杜子腾都有些心疼这整面的书架,疾呼道,“林公子,你这是做甚!陛下虽说已将这院子赐给林公子,还是当爱惜些为好。”林尽染笑答道,“杜大人可莫要心疼。这面书架后怕是有些蹊跷,这酒窖的入口应当是在此处。”“啪!”未消片刻,这书架便被砸穿了一个大洞。“姑爷,这好像是个通道。”林尽染与杜子腾闻言赶忙凑上去一看,隐隐是能看到些台阶的,这定是通道无疑。林尽染吩咐道,“将正面书架都拆了,再去取一些火把来。”整面书架拆完后,借着耳房的光,才堪堪看到这通道的全貌。杜子腾急忙提醒,“你们留几个人在这看着,其他人跟着我和林公子下去。若下面真是酒窖,你们务必要当心些。”“是!”这条通道略窄了一些,只容许一人往下走,但也只是顺着楼梯往下走了一小段路,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当下更是坚信为酒窖无疑。林尽染往上看了一眼,约莫是有个两三丈的高度。不消片刻,便已到底,眼前是一扇拱形的大门,上了锁。林尽染抽了一把身后配在府兵腰间的刀,用力一斩,就将锁给劈坏了,顺势就取了下来。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无数的酒坛,分布在两边,只留了中间一条过道,不过也有些破碎的酒坛,以及洒落满地的酒,还未干透,想来应是此次地动造成的。“都小心些。”杜子腾急忙又提醒了一遍。越往里走,林尽染和杜子腾不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这酒香之中似乎还混着其他不明的气味。顺着台阶而上,又拐了两道弯,林尽染明显的感觉到这条通道应当是新开辟出来的。杜子腾走在最前面,忽的在拐口处停了下来。林尽染一个没留神还撞了他一下,刚想跟杜子腾说声抱歉的话,便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住了。这是一片三四丈见方的空间,最中间有一块一丈见方、两尺高的小高台,四面皆有一如意踏跺,除门口这一端,其他三方都有一桌案,桌案上皆放着金制酒壶与玉质酒杯。杜子腾和林尽染几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走进这一方空间里,这中间的小高台里闻着应当是盛满了酒,但却有一丝异样的红,而在这酒池旁,地上散落着带毛的羊皮、皮鞭、草绳还有破碎的白色碎布。林尽染和杜子腾看到这些东西上面皆沾了些血迹,甚至在地上,还有泥墙上都有些带血的抓痕。“牵羊礼!”在林尽染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这个词。一种极尽屈辱的···亦可说是刑罚!倘若真是林明德与韦晟所为,那这二人可真应当受千刀万剐之刑。“杜大人,你可···”林尽染刚想问杜子腾的看法,便被突然闯进来的府兵给打断了话。“姑···姑爷!”那府兵显得极为惶恐,结巴道。“你且先喘匀气,慢慢说,是谁要闯明园吗?”这个明园恐怕真是贼窝!“姑爷,上面的湖里发现,发现···”还未说完,府兵许是跑得太快,亦或是想起些什么恶心的事,一时没忍住便在一旁干呕!林尽染与杜子腾心中皆是咯噔一下。“留下二人,将地上的证物统统带走。林公子,我们快些走!看看上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杜子腾心中已是凉了一截。照此情况,这明园的命案恐怕绝不简单了,这可不是单纯的掳掠民女,当说是虐杀才更贴切些!林尽染几人进了院中,便看到湖中应是漂浮着一具尸体,但只中间腹部那段浮了起来,头和脚都还在湖里,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腐臭。林尽染一行闻着腐味,皆忍不住到一旁去呕吐。这究竟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想着要将人扔进湖里做鱼料和睡莲的肥料。终究还是杜子腾与命案打交道的多些,稍微缓了一会,便命人将湖中的尸体打捞上来。只见这尸体颈部与脚部都被绳子捆着,另一端连着一块石头,腹部也栓了一根绳子,想必应是地动时,另一端的石头被震落了,这才让尸体浮出水面。“快去请吕令史来!尔等再打捞一下,看湖中还是否有其他的尸体。”杜子腾捂着口鼻赶忙说道,见林尽染还在一旁干呕不止,便劝道,“林公子与我先去前院吧。”“好!杜大人见笑了。”林尽染强忍着不适的回道,可脸上早已苍白。不消多时,只见一头发花白,有些佝偻的老翁匆匆赶来,身边跟着一年轻人和一老媪,那年轻人手里提着一木箱,想来应是他的助手。进屋后便与杜子腾打了个照面,躬身道:“杜大人,一路上老朽已听衙役说起些,现下可是在后院?”“吕令史,吕夫人。”杜子腾颔首回礼,面色有些凝重,“有些怵目惊心,你们可要做足准备。”那吕令史轻轻一笑,“无妨。但这个时辰,我只能做些简单的检验,规矩不能坏。”,!“按规矩办事即可,细节处,那就等将尸体都带回府衙后,吕令史再行处置罢。”现场验尸,仵作需将验尸情况随时记录,并汇报给主审官。虽说这会儿只是粗略的验尸,但按规矩,杜子腾也需陪同进后院。林尽染见状,咬了咬牙,便也要再跟着进后院,但苍白的脸色,有些发白的嘴唇,如此模样终究是瞒不过杜子腾。于是杜子腾便劝说道,“林公子不适,便不用进后院了。我与吕令史夫妇进去即可。”“无碍,我既是陪同杜大人调查此案的,便不能缺席。”杜子腾见林尽染如此坚持,便让他一同进了后院。此时的后院,湖边已经平放着七具尸体,形态各有不同,有一具甚至已快化成白骨。“吕令史,你先验最左边那具尸体吧。”杜子腾见这具尸体是最早打捞上来,且是从形态上看起来也最完整,应当能发现不少线索。吕令史稍稍点头,接过木箱置于一旁。只见他打开箱子后取了两块长白布,盖在尸体的胸部与下体。又取出两块小布条,将蒜和姜捣碎混着醋揉在布上,再蒙住口鼻,又将另一块递给了老媪,想必这应是用来抵御尸臭和疫病的,又带上了薄薄的羊肠做的手套。吕令史做好了准备,便着手操作。“女性,岁数应不超过二十。颈部有两道勒痕,腰部一道,脚部一道,背部、臀部有多处鞭打痕迹,头颅有撞击伤,但非致命伤,是否是溺水而亡需得解剖后才能有分晓。老婆子,剩下的交给你。”吕令史粗略看了一下,便又拿出了一副手套给了那老媪。又站起身来,与那年轻人走远了几步,背过身去。那老媪略微掀开了一些盖在胸部的布条,细细查看了番,便说道,“乳无明显伤痕。”又将下体的白布掀开了些,再回道,“下窍有被外物伤害,具体何物不详。”“等等,下窍也有被损害?”杜子腾语气中甚是惊诧,为官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命案也不少,但从未有过如此残暴的行为。“依老婆子之见确实如此,下窍有明显的扩张及损伤。生前应当是遭到了极为酷烈的虐待,自打做坐婆以来,老婆子也未曾听闻有如此残忍之事。”做了几十年的坐婆,残酷虐杀的案子,吕夫人也常有见到,但是如此行径的真当是头一遭。林尽染的脸色已然更差,双手捏着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试图将心中的愤恨压下去。杜子腾此刻心中也早已掀起滔天巨浪,恨不得当下就将林明德与韦晟绳之以法,凌迟处死。“既如此,将这七具尸体带回京都府衙,着人好生看守。就劳烦吕令史与吕夫人明日再来府衙勘验,查明真正死因。”“分内职责。我等先行告退。”吕令史等人便先离了明园。“林公子可还有其他安排。”“明园之事尚未了结,我便留十二名府兵在此把守。西、南门以及暗道处各四人,其余府兵回府先休息。至子时将明园的兄弟们替换回去休息,辰时再替换一轮。”林尽染如是安排。又略有歉意地接着说道,“恕染之无礼,我需遣二十名府兵协助府衙看管尸首。待明日吕令史等人验尸之事毕,再将府兵撤回,杜大人可否同意?”杜子腾一片坦诚,赶忙应承下来,“如此自然是最好的。若有大将军府的精锐协助我等,也不怕夜间有贼子来企图毁尸灭迹。”“杜大人不责怪染之的无礼便好。”“林公子言重了。即使林公子不说,杜某原意也是要向林公子借调些府兵的。”俩人一阵寒暄说辞后,便离了明园。林尽染至明园大门口时,已有轿夫在等着了。“姑爷!”那几名轿夫竟是李时安派来接林尽染回府的,李代远父女刚至大将军府便询问起了林尽染的情况,早间的地动,所幸李代远父女早已下了马车在祭拜,因此未有意外。而听闻宣平坊和安邑坊的地陷,又不免为林尽染感到担忧,申越独自而返也是让父女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幸得无碍的消息,李时安便安排了轿夫前往明园门口等候。:()楚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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