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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她又不甘先低头。
每每在议事时看见他半倚椅背,似睡非醒,她心中涌起的便是复杂的无力与隐隐的不耐。
可军中乱象难以压下,陈璋一再推卸责任,甚至在今日的议事中,隐隐提及让她亲自率队探敌粮道。
陆瑶虽面色冷静,内心却已如惊涛暗涌。她明白,探敌粮道表面看似稳妥,却危机四伏。一旦行事草率,兵力分散,敌军若趁虚而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可她更明白,陈璋推诿责任的伎俩是不会停的。若无人站出来解决粮草问题,这道难关迟早压得她难以喘息。
夜深人静,陆瑶坐在桌旁,盯着摊开的地图,目光渐渐深沉。
“兰珩舟……”她低声呢喃,难掩眉间几分犹豫。
她从未怀疑过兰珩舟能力。他心思深沉,谋略过人,甚至比陈璋这般莽撞将领高明百倍。可要让她低头去求他,却始终是心中一梗。
“去吗?”她轻声自问,指尖缓缓在地图上划过。
罢了罢了,她终归不是个薄脸皮的人。
虚心求教总没错吧?错也错在她长在土匪窝里,没读过几本书。
哪像兰珩舟,看着一副人模人样,实则满肚子坏水,最会算计!她原先没少吃过他的亏,如今让他出点主意,怎么也说得过去。
再说了,他来这鸟不拉屎的漠北,不就是为争权吗?真要出了事,他也逃不了干系。
指尖在地图上游移片刻,她终于站起身,披了件外衣,快步走出了营帐。
虽说他近来态度有些怪,可真要说兰珩舟是为她涉险来漠北,陆瑶是全然不信的。
他是什么人,她比他自己还清楚!
他谋的是权,算的是利,岂会为了谁冒险?更别提是她。
帐前,夜风微寒,旌旗无声猎猎。远处火光映照着巡逻兵影影绰绰,偶有一声低低的马嘶,打破夜的寂静。
陆瑶抬手敲了敲门,声音压得极低:“王爷,在吗?”
她眉头微蹙,等了片刻,帐内没有回应。她转身正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一声低哑的回应:“何事?”
陆瑶脚步一顿,转头看了眼帐门,略一犹豫,终是推门而入。
帐内水雾氤氲,屏风之后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水声细密,似是他正在沐浴。光裸的肩背隐约可见,上面依稀留着那道划过的疤痕,发间水珠顺着颈线滑落,透着几分令人窒息的慵懒气息。
陆瑶一瞬僵住,连忙移开目光,落在桌上的铜灯上,喉间发干:“我……”
屏风后,兰珩舟似乎动作一顿,水声稍歇,却未催促,只淡淡问:“何事?”
陆瑶张了张嘴,神情有些不自然:“我不知道你在……我晚些再来——”
屏风后忽地传来一声轻笑:“又不是没看过,等着。”
她攥紧衣袖,耳尖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热意,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顿住。她咬了咬牙,别过脸去,神情冷然如常。
屏风后的水声渐止,随后响起衣料摩挲的声音。
片刻后,兰珩舟披着一件浅色外袍走出,衣襟微敞,露出苍白的肌肤与锁骨,发间水珠未拭,顺着脸颊滑落。他踱步到陆瑶身侧,懒懒道:“说罢,何事?”
陆瑶定了定神,偏头不去看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陈璋几次提议探敌粮道,我担心其中有诈,恐怕需要王爷的指点。”
兰珩舟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所以,陆将军是来求我帮忙的?”
陆瑶心中一窒,语气略显僵硬:“王爷若愿指点,属下自当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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