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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得意:“那是当然。”
我看着他的笑脸,突然觉得,原来刘成蹊也没那么可恶。
后来我同许多人,看过许多次烟花,却再没有哪一次,让我觉得比那一次的烟花还要美,还要让我开心。
很多很多年后,我在屏幕上看着北京奥运会开幕式那些盛大而又绚烂的烟花,神奇的大脚印,周围的人不住啧啧赞叹着,我心底却有莫名的骄傲,因为我相信,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到过我曾经看过的烟花。
那已经是我生命中看到过的,最美的烟花。虽然转瞬即逝,却刻骨铭心。
我们一共在家待了三天。过来拜年和要去拜年的亲戚实在太多,叔叔干脆在县里最好的酒店摆了几桌,共聚一堂。那天我没有去,我向来不是善于言辞的小孩,面对那么多亲戚,除了微笑,倒做不了什么事情。他们的目光,他们的言语,无论是可怜的还是羡慕的,我想我都不会有心去面对。当然,这还要感谢妈妈,那天一早她将我接了出去。
我惊讶地发现她同我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出入。曾经的妈妈,虽然不及婶婶气质优雅,却也美丽大方,头发永远是稳妥的,衣服永远是时髦的,高跟鞋踩得叮叮作响,还没有走到家门就知道是她回来了。可是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同一般的家庭主妇并无二致,面容还是美丽的,眼角的细纹却隐约可见。
母女相见,竟然相看无言。
最终还是妈妈先开口:“圆圆长大了啊。”
她同爸爸一样,没有说想我,没有问我好不好,只是说一句,圆圆长大了。或许,他们都没有时间来想我,心中的空间那么小,既然有新的人填入,旧的人自然要被排除。或许,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在叔叔婶婶家一定过得很好。
我当然过得很好,可是,难道他们都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将我完全抛在脑后,同新的家庭幸福快乐地过下去吗?
“我自然是会长大的,你几年没见我,当然不会知道。”
话一出口我突然有些后悔。这样不忿是为了什么呢?她是妈妈啊。
妈妈尴尬了一会儿,我咬住嘴唇,脸别向另一方,不想让她看见我泛红的双眼。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是妈妈对不起你。”
我不作声。她牵过我的手,语声轻柔:“跟妈妈去走走好不好?”
我心中一软,点了点头,任由她牵住我。
她同我讲了很多,她的为难,她的处境,她的家庭,她和爸爸无可挽回的过去。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可能真的是我太不懂事太不够善解人意,不能理解她的苦。但她是我的妈妈啊!我见过的所有妈妈,同学的妈妈、婶婶,甚至继母,他们都那样深爱着自己的孩子,生怕他们受到一点委屈,不愿他们有任何的不开心。
其实她也是这样的妈妈,只是她有两个小孩,而她的爱,给的不是我。
然而我终究爱她,然而我终究愿意相信,她不是不爱我,只是她的爱,要给那个她认为最需要的小孩。
我终于忍不住,轻轻回握住了她的手。
妈妈猛然停住,看着我,潸然泪下,再次说了一遍:“是妈妈对不起你啊。”
我看着她的眼,最终伸出手,缓缓抹去了她眼角的泪。如果可以,我还想抚平那上面的皱纹。
她身子一抖,抓住了我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圆圆,圆圆……”
“你不用内疚……叔叔婶婶对我很好很好,我现在,过得很快乐。”
“可是……”
我努力地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可是了,说不定,我还要谢谢你们,让我拥有现在这样好的生活。”
母女相见的最后,反倒变成我在安慰妈妈。
送我回去爸爸家的时候,妈妈掏出了五百块钱要给我。我听她诉说了那么多家庭的难处,当然死活不会要这个钱。我们纠缠了半天她也不能将钱塞给我,最后都有些生气了:“圆圆,你是不是还怪妈妈,不肯让妈妈安心?”
看她眼睛重新泛红,我悄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最终收下了。人们无法付出感情的时候,往往将金钱视为最好的补偿,如果金钱能让她觉得心安,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成全她呢?
进屋的时候大人们都还没回来,大概在酒桌上喝得正酣,只有哥哥一个人在,正抱着自己的游戏机打游戏。
“又哭了吧?”他头都没抬。
“才没有。”我不肯承认。
他抽空扫了我一眼,又低下头:“你就不能出息点,当自己是林黛玉哪,哭得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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