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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种不可名状之强力不断挤压,撕扯。似在坠落,五颜六色的光从眼前闪过。这般精妙的色彩,就算集合大邺朝最文采斐然的辞赋家,古书中最优美的辞藻,也难以形容其万一。
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不适感逐渐消失,她慢慢睁开双眼,看见了自己最恐惧的那个噩梦。
圆月中天,四周环境无比熟悉:草木萧瑟,荒芜的庭院,干涸的水池,冷寂的斋舍......
万和元年腊月十五,闻竹死在这一天。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在那扇敞开的的门内,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日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门,希望着有人发现。但
目前看来,似乎无济于事。
这日太学休沐,太学空了一大半。本就生员稀少,何况是在腊月的亥时。
卫赐因母丧请了长假,这时更不可能回来。
她渐渐意识到,眼前所见是她身死后的情状。她抬起手,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摆,轮廓模糊,还散发着辉光。现在与其说是人,更像是魂灵。
地上趴着另一个她,脸上除殴伤的几处伤痕外,毫无血色。双目未阖,漆黑双瞳中没有一丝生机,人若看见必要惊惧。二毛不知何时从屋顶上窜下,跳到地上的她身边,舔了舔她的手,便走开了。
为什么让她回来?
闻竹苦笑,或许连这背后的力量也嘲笑她,生前一事无成,死后无人问津,还让她亲自看着自己死得何等凄凉。看着了无生机的“自己”,闻竹心中也有些不自在。她正欲走动,脚下一滞——
有人来了。
这出无聊的戏,终于有了第一个看点。
“小哥,小哥...你怎么了,快醒醒!”一名少年忙跑过去,蹲下身来,摇晃着同窗的身体。
那少年体型颀长,面容白皙。月光照在他面容上,衬得他恍如天神下凡。
又是他?
没想到,她上一世和纪二郎还有这般缘分。
一生一死,也算不上什么缘分。
转眼间,纪宣已探过同窗的鼻息,意识到某种事实,许是因为惊愕,身形有些不稳。
实在抱歉,她无意中吓到了别人。
纪宣向来从容有礼,倒从未见过他惊恐的模样。
她挑了挑眉,不会承认心中恶趣味,
她刚要过去,纪宣先一步跑开,敲遍十斋斋舍的每一扇门,无人应答。
别敲了,今天十斋一个人都没有!闻竹走近,对惊惧少年喊道。
纪宣充耳不闻。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
他又向西边跑去,应是要去学录值夜的屋舍,迎面撞上巡夜回来的董生。对董生的出现,闻竹并不惊奇,那日董生巡夜,早晚都要回来,只是不巧,她当时并未赶上。
月明如洗,董生依旧提着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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