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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里满铺着花灯,随着水流晃晃悠悠流走。从归云山庄上空俯瞰,宛如地上的银河。
谢夭弯下腰,正要把花灯放进去,李长安却递过来了红纸和笔,道:“可以写字,塞在花心里。”
谢夭盯着那红纸和笔,纸上还画着象征着祝福的莲花纹,他一抬头笑道:“有什么用么?”
李长安道:“说是可以实现愿望。”
半晌,他又道:“我听说的,其他人说的。”
谢夭又把花灯搁置在一边,接过来纸笔,正要下笔的时候,忽然抬起头道:“你写么?”
李长安只看着眼前满目的花灯,看它们载着人们的愿望顺着河水远去,眸光明明映照在他眸子里,又好像照不透。李长安道:“不写。”
谢夭撑着下巴,眯了下眼睛,问他:“为什么?”
李长安道:“太矫情。”
谢夭一听,笑了出来。这话倒是符合李长安风格,毕竟是从小就要做断情绝爱、潇洒世间大侠的人。所有小家子气的东西都跟他不沾边,他不信神佛,不许愿,也极少把自己真实所想说出来。
谢夭道:“那我写就不矫情了?”
李长安转看着他,眯了下眼睛,认真道:“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况且,祝愿总是好的。”
谢夭笑了。他虽名为谢白衣,但尽染凡尘,一点都不是话本里那种出世的大侠,他喝醉了酒会拿剑在酒楼柱子上刻诗,直直几个姑娘的脸看红了,他流年不利的时候会拉着李长安去寺庙拜拜,按着李长安脑袋,道:“去去晦气,也去去病气。”
甚至有时候,李长安都觉得,谢白衣不该穿白的,应该穿红的。
谢夭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矫情一次。提起了笔,脑中思绪转了一圈,想写的话太多,一时竟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他想祝李长安长命百岁,祝小师妹不必囿于桃花谷外,祝归云山庄世世代代,武运昌隆。还有关于他自己。
最后,他只提笔写了八个字——
“徒儿不肖,愧对师门。”
火树银花,夜河流灯。那盏载着万千思绪的、写出的或没写出的、跳动着微弱火苗的花灯,顺着水流而下。
一念万物生,一夜三千里。
放完花灯回来,谢夭看了一眼天时,还有半个时辰藏书楼才落锁,并这个时候赶去藏书楼还来得及。
他回房换了一身衣服,正打算出门的时候,褚裕从外面回来,跨过门槛,就是怔怔地站在厅堂里。
明明没有淋雨,但谢夭莫名觉得褚裕像个落汤鸡。
谢夭道:“怎么了?”
褚裕这才抬起头,怔愣地看了眼前人一会儿,许久才说话,他道:“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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