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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没注意到章邯所说双马赶路的细节,只是点了点头:“冯劫、公子婴留下,其他诸卿可按刚才所议即刻着手进行。召卫尉卿入殿。”董翳进来后,胡亥要他们三个人在郎中军、卫尉和中尉军中尽速选拔剑手三百到五百人,另再选拔熟悉市井并具近身搏击力的人员五十至一百人,要求三代老秦人绝对忠诚,以替代准备从郎中军调出、去关中各郡县以及筑关刑徒中进行兵训的军郎。由于中尉司马欣在蓝田大营,赶不及参加朝议,让冯劫代转诏命。这一通折腾,时间已到申正二刻了(16点半)。胡亥捶了捶自己的小腰儿,命内侍传膳,同时赐晚食与侧殿中尚待传召的顿弱、姚贾。顿弱、姚贾搞不清小皇帝单独并最后召见他们的用意,尤其是姚贾,从廷尉转为典客,更有点摸不着头脑。适才侧殿中候召的人多,也不好说什么。等就剩两人时,才简单的交换了一下意见。虽然已经有个模糊的思路,但是也不是,两人也不确定。到底皇帝想让他们做什么呢?顿弱和姚贾进殿时,胡亥吃饱了正在殿内遛弯儿。看到他们进来施礼,抬手让他们落座,把殿内宫人和内侍除韩谈之外的都轰了出去,然后自己继续转着圈的溜达着。顿弱和姚贾的目光追随着转圈的胡亥,一会自己都觉得要头晕了。姚贾首先忍不住叫了一声,“陛下……”“嗯……”胡亥停止乱转,站定转身,笑吟吟的看着姚贾:“姚贾,你大概不明白我让你转任典客的意思吧?”“臣鲁钝。典客负责诸侯和番外部族首领相关事宜,臣不知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胡亥向前走了两步,“卿等二人,在先皇帝一统天下时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你们的作用并不止是游说六国助先皇父谋国,想要游说,也需要知晓各国的情况并且顺势而为,就是所谓的用间。我之所以最后召见尔等,实是因为卿二人皆为用间之高手。”顿弱和姚贾互相对望了一眼,刚才的模糊思路似乎猜准了。“那么二卿,谁能给我说说用间的方法呢?”“陛下,”姚贾说,“用间之道,不一而足,孙子兵法用间篇,所列举的就有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五种。因间是利用敌国乡里的普通人做间谍,又称作乡间。内间则是收买敌国的官吏做间谍。而反间,或是直接收买对方细作,或是知道对方细作后向其传递假消息,利用其为我效力。死间则是指故意散布虚假消息给我方细作然后告知敌方,一旦对方发觉上当我方细作必死,因而称作死间。反过来生间就是细作能够安然返回带回消息的细作。无论哪种,都必须先由我方布设细作到对方领地,才能因势而发展。”“陛下,”姚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下大秦的敌方,应该只有北疆的匈奴、月氏、东胡等外族,草原游牧,用间极难,我方细作与夷族人差异甚大,很易暴露,所以也很难进行。”“哦?”胡亥看着姚贾,“卿不认为山东如果作乱,是很需要用间吗?”“陛下,臣大胆。臣以为,陛下过于谨慎。以我大秦横扫天下的雄威,山东宵小作乱似无需太过担忧。先皇帝当年兵锋所向,无不披靡。虽然天下一统已有十年,但大秦悍卒北逐胡虏,南扫百越,战力不减。陛下才又未雨绸缪备兵整训,以解兵力不足之忧,山东六国,疥癣之患也。”“嗯~~~~~~”,胡亥慢慢的又踱了几步,“刚才太尉劫和少府邯,也都说过类似卿言之意。看来,大臣当中,持卿等想法的人,应该还有很多。顿弱,你的看法呢?”“陛下,臣与廷尉…哦,是典客,的看法略有不同。”顿弱看了一眼姚贾,“臣虽深信我大秦的虎狼之军,但臣认为,必要的防备还是很有必要的,应该选出一些精干之人,现在就派往山东,想办法落地生根,然后渗入六国遗族中。即使乱局很快即为我扫平,这些耳目也可留作日后御史府暗中考察郡县官员之用。”“御史大夫之论,乃长久之谋。”胡亥向丹陛走过去,“我在考虑山东乱起时不进行持久的强力镇压,原因一是现在山东已如架好了柴薪的铜鼎,一个火花就会沸燃,且为全面沸燃。无论我大秦有多少军队,必将疲于奔命。老秦士卒也是人,也会疲累。既然山东可能全面陷入乱局,不妨就让他乱一阵子,虚浮的柴薪烧尽,还在顽强燃烧的巨木就露出来了。”胡亥站到丹陛上回过身:“不过话题带远了,还是继续说回来。刚才说对外部用间,现在你们说说,如何防范对方用间?我觉得如果六国遗族想要兴风做浪,必早有祸乱之心,在关中暗设耳目。一旦乱起,将朝堂的言论、决定、军力调动、带兵将帅、关中兵力配备等,通报乱匪,使我等平乱增加变数。”姚贾回答道:“伏埋关中的耳目,可由几等人组成。先皇帝迁天下富户于咸阳,山东富户必有腹诽者,也会有与六国遗族关系亲密者,此一等人。山东士子,游历天下,其中也不乏对大秦律政不满者,此又一等人,此等人中是否包含朝堂博士,臣不敢妄言。六国遗族借助商贾在关中设点,监视并与山东联络,也是一等人。”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那么,如何能够把关中的耳目挖出来?”“这个需要很大的人力。先要在户籍中排查先皇帝迁入咸阳富户,有多少人时常前往山东,或有多少人常有山东来人相访。另还要检查城门登记和客栈登记,有多少士子经常往来关中。更重要也更麻烦的,是要对最具嫌疑的人员进行长期监视。”姚贾答道。“典客所议户籍查核和登记查勘均善,”顿弱说,“但设专人进行广泛监视,则人力耗费甚为巨大。臣有一议,即利用城狐社鼠、鸡鸣狗盗、市井之徒,这些人终日游走市井之间,消息甚广。只是这些游民名声不佳,陛下……”“又不是我用,不会与我有碍,”胡亥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这些都是你们两位的事情了。”“姚贾,”胡亥不再踱步,走回御案后正襟危坐,“任你为典客,并不与外番部族事务相关,相反,西南部族事务我准备继续由巴澜执掌,并任其为巴郡郡守假郡尉(假,临时兼任)。因此明里你负责典客所属事务……”“暗里”,胡亥稍稍放低声音说,“我要你立即着手,在山东各郡县布置细作。按我目前的推断,山东在一两个月内,很可能生乱!一旦乱起,六国遗族定然兴风作浪,所以,你的时间并不多。”“如此,”顿弱说,“臣可举一人,能协助姚贾。”“哦?卿欲举何人?”胡亥转脸望着顿弱。“臣举之人名王敖,乃先皇帝时,国尉缭的门生。”“尉缭尚在人世否?”胡亥眼中露出期冀的目光。“臣不知尉缭是否尚在,但臣知王敖目下正在咸阳。尉缭离开朝堂后,王敖一直在山东和关中游历,应该更熟悉山东情况。”“好,你去跟王敖谈谈,看看他是否有意再助我大秦。”胡亥没有得到尉缭的消息有点失望,话锋一转,“顿弱,让你做御史大夫,我会颁诏让你把监御史也管起来,并在关中各郡同样安排耳目。御史监察百官,你明里监察官吏,暗里要做的事情,就是防范六国遗族的细作。如果山东生乱,谁又敢保证关中没有一群蚤类呢?”胡亥又站起来活动活动腰腿,这古人跪坐还真的累啊:“你铺设耳目的目的,当下不针对秦人,而是要盯紧山东富户、商贾、士子、流民和六国遗族在关中的活动。姚贾和王敖对山东用间,打探讯息以助日后平乱。你对内监察,现在是防范山东居心不良的故六国人,日后一旦乱起,则要防范山东渗入细作,打探我朝动向,甚至散布流言扰乱民心。我不管你用什么人,怎么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胡亥稍停了,让两人消化一下自己的话,“顿弱,你按朕诏把御史集中一下,山东各郡御史一律调回,关中各郡御史汇合咸阳御史,按前所说,全面查核咸阳及关中各郡户籍和城门及客栈登记。另外,与丞相去疾协商新的咸阳令人选,然后通过咸阳县府那些差役,去招揽市井社鼠。”“陛下,招揽城狐社鼠一事臣自会去做,只是这些人恐怕多少都有些不法,臣请陛下与臣决断专权。”“可。只要不是伤命、反叛、抢盗大罪,卿可与咸阳令及廷尉决断宽赦。”胡亥果断的说道。顿弱的脸上松弛下来,“如此,臣奉诏。”“二卿可密设两府,称为阁吧。典客设听风阁,专司探听山东风色。御史设捕影阁,专门捕捉关内那些鬼鬼祟祟的影子。此事,卿等一定要秘密进行,所需财帛皆从内库支付不经丞相府。”胡亥严肃的说:“此等事往往为士子所鄙薄,若为外朝所知,必起波澜。王敖之事也需隐秘,如果他愿再助大秦,顿弱你可将他悄悄引入宫中让我见见。”“另外,”胡亥凝思了一下,“有细作,还需有刺客。无论对关中还是山东,那些关键性的作乱者,需要有一个强力以镇之。你们另外联手设立一阁,就叫西归阁。”驾鹤西归这个词眼下还没有吧,他在心里偷笑,让他俩猜吧。“动用此阁需持我符信,我会令少府打造一批专属西归阁的符信。你们可以先自行搜寻,有合适人选推荐与我。我已命在郎中、卫尉、中尉军中,遴选剑手和熟悉市井并善近身搏击者,为我的贴身侍卫,你们可以在其中协助我进行挑选。”“陛下,用间需慎重,用刺客则需慎之又慎。”姚贾有点忧虑的说。“刺客非必要不遣之,此事由我亲自把握。”胡亥坚定地说,“以往刺客都赫赫有名啊,专诸、要离、聂政、荆轲,有名的刺客都是死间,用送命为代价。从这一点说,我倒是很欣赏博浪沙的故韩张良,全身而退到现在都没抓住。”“所以,我要的刺客也是这种有头脑能预留退路的,而不是为达目的舍生成事的。当然,在非常必要的情况下,舍生成事者也需要。”胡亥的话音渐渐低落下来,“不过像荆轲那种空有一腔壮志,剑术还不如先皇父的废柴,我不需要!”,!“姚贾,”胡亥的声音又提高了,“我刚才说,山东一到两月内极可能生乱,这时候你铺排细作循正途入山东定居,很容易因为生面孔而瞩目。卿等可知,楚地一直传谣‘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所以我认为,山东之乱很可能由故楚地引发,然后必将欲攻关内,即从泗水郡到颖川郡再到三川郡一线。所以你尽可能快的组织部分细作,在一月内迁往这一线。一旦乱起,细作们四处逃避战乱,就不显山不露水了。”姚贾对皇帝坚持认为山东近期必乱的说法实在难以相信,但也没法、或不敢反驳,施礼领命。“听风阁、捕影阁,两方面的耳目细作这么少的时间去遴选,都很难啊,二卿尽力而为吧”。胡亥特别又叮嘱道:“此事唯二卿知,切勿泄露。”待二人施礼准备退出大殿时,胡亥突然又把顿弱叫住。看着姚贾走出殿门,胡亥对顿弱漫不经意的说:“现今朝堂,冯去疾为丞相、冯劫为太尉,一文一武,尽出冯家。冯家忠贞,但如此也难免会有一些中伤之言。你这个御使大夫,要时刻了解冯氏父子的情况,这样也可在有事的时候,还丞相和太尉的清白。我的意思你可明白?”顿弱瞳孔一缩:“陛下之意,臣已了然。”_顿弱走出殿门时,发现姚贾在殿外正等着他。看到他出来姚贾就说:“到我那儿去坐坐?”两人出宫后驱车来到廷尉府,走入姚贾的小书房,仆人奉上一坛酒后退下。那个时代尚无饮茶之风,多以度数很低的米酒相待。姚贾用酒勺为顿弱注满酒碗,也为自己注满酒。两人端起酒碗各自喝了一口,似乎都想说话,又都不知道如何说起。最后还是姚贾先开口:“你觉得,陛下这次突然回返咸阳宫,有什么不同吗?”顿弱神色犹豫:“陛下似乎换了个人。”他稍带紧张的四周环视了一下,“会不会是陛下被调换了?”姚贾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相貌音调书法……”他指了指案上胡亥的诏令,“完全无异不说,宫禁森严,皇帝原来又完全被赵高瞒哄,周边尽是赵高手脚。而且,赵高会换上这么个把他贬去做郡守的人吗?”顿弱苦笑着摇摇头。“今日皇帝景象,颇似登基之初,而从东巡到回至今日前的景象,又似皇帝为公子时的样子,难道是来来回回换过几次?”姚贾跟着摇头。“这……”顿弱本想捋一下白须,不想手劲大了些,给揪下了几根,不由得咧了咧嘴,“皇帝不过总角之龄,为公子时游乐嬉戏为快,登基时有所收敛专心理政,想必是东巡时又被赵高唤起嘻乐之心而隔绝我等面君之途。可你看今日朝议,皇帝思虑周详,排布细致,这像这个年龄的人所能有的思维吗?”他似乎在看案侧堆放的书简,但两眼明显是失焦的状态。姚贾也陷入沉思。良久,说道:“我等本意是让皇帝逐步接触政事,体会先皇帝大合天下的威势,把皇帝作为赢姓子孙的血脉传承激发出来,远小人,近君子,励精为治。丞相斯等在皇帝登基后不久便伴驾东巡,正是出于此意,惜乎东巡时事情就发生了变化。赵高一直为皇帝讲席,皇帝对赵高信赖深厚。皇帝性好嬉玩,你看今天皇帝还是说:()阴谋天下秦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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