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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站稳脚下便一个趔趄,直直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神思中,我定然觉得这一摔必是要将我摔了个粉粉碎,屁股恨不得绽成八瓣格桑花的那种。
我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谁叫我吃醉了酒不安分,长些记性也好,我认命似地闭上了眼,只求一会儿跌下去的时候切莫伤了脸便是。
奇的是我预料中的坠地痛感并未发生,觉得转瞬间便落到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身上的燥热倒有退去了大半。
只是这怀抱实在算不上是软玉温香,此人手腕上约莫是带了护甲护腕一类,隔得我后腰是在酸疼,却又叫不出声,只能窝在其中轻哼了两声。
我费劲地睁开眼,想要辨别是何人如此神兵天降,奈何自己酒吃得太醉,眼神也不大灵光,迷蒙地辨认出是个身着黑色劲装的。
惶然间,只觉得此人发髻上簪的那只洁白无瑕的海笙倒挺精美。
“这定然不是扶桑。”我心道。
那丫头才不爱着黑色,粉蓝青樱是她的最爱,成日里恨不得将自己扮成花儿,再者说,扶桑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接住从房顶跌落的我。
天旋地转间,四周声音似是被白雪掩埋,人鸟声俱绝,雾凇沆砀,我只能听到此人胸腔里传来的稳健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
一下一下像是砸在我的鼓膜上。
我赶紧闭上眼,静默的血浆似是复活一般又滚了起来,我寻着周身的凉气拼命地往这人胸前去探,扬起的脸颊上,炙热的唇瓣触碰到此人肩颈处裸露的肌肤,好比一块凉透了的玉石。
我的手指早已不听我的使唤,颤抖着要去解这人腰间的系带。
阿弥陀佛,天地可鉴,我并非醉酒耍性,只是妄图降一降我周身的烫热。
果不其然,我的手指方一搭上那人的腰间,那人先是定了一定,紧接着就要推我,我赶忙又凑上去安抚,柔声细语道:“莫怕莫怕,我只凉一凉手,定不会占你便宜,你且放宽心罢。”
可谁知,此话一出,那人推拒得更厉害了些,我有些无奈,果真,醉鬼的话没人会信。
我只得将手指松了松,昏昏沉沉地强撑开眼去看她,心中没由来地添了几分惴惴,我的本意愿是想好言相劝,同她仔细好商好量一番,却没想,脱口而出的那句“阿晏”却将我定在了她的怀中。
她同我一般,俱是一怔,一双眸子渐渐沉定下来,不过须臾,很快便缓过了神,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慢慢将我圈住,使我乱动不得半分。
失去意识前,我似在半梦半醒中听到她闷笑了两声,继而哑道:“果真是你。”
5“似梦之梦非梦。”
这一醉足足让我昏睡了两天,直到第三日金鸡报晓鸣过了第二遍,我方才悠悠转醒,宿醉后头痛感如期而至,我边揉着额角边坐起身,唤来扶桑替我备水梳洗。
看着镜中那个发丝凌乱的自己,我的思绪渐渐飘远,不知不觉回到了前两日的梦境中,说来也怪,平日里的我可谓是拘谨矜持,但到了梦中不知为何俨然一副风流浪子的形态,甚至还十分不着四六地恣意轻薄了位邻家少年。
我一怔,随后像是为自己鸣不平般,轻啧了一声。
左不过是抱着那人凉了凉手,除此以外也未曾做出什么越矩的孟浪行径来,这“轻薄”二字结结实实地砸在我脑门上,属实是有些冤屈了。
我眯起眼缝,仔细回想着那少年的模样,迷蒙中却只记起那冰凉的护腕甲与洁白无瑕的海笙花簪。
这个梦,似梦又非梦。
说它似梦,可触感又那样真实,说它非梦,可那人却是我万万不能肖想的……
此事越想越越令人费解,我暗暗叹了口气,决心将它压下,当真是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吃个酒竟还吃出了大姑娘思春的胜景,若是让人知晓,我这脸面岂不是真要丢到琼花台上去了。
扶桑拿了木梳站在身后替我顺着头发,我一向最是依赖她的,宫里伺候娘娘们梳头的嬷嬷都比不上这丫头的手指灵巧,不论何种时新的发型都不在话下,就连母后都……
“怎么了?”
我还未将夸赞她的心思继续下去,她手下的动作倒是顿了一顿,半晌没再继续,透过镜子,我见她直握着我的发尾出神。
扶桑踌躇了片刻,犹疑道:“殿下醉酒后可还去过什么地方?”
我心中微动,复又想起方才那不真实的梦境与那日晚间纷扬飘落的雪花,脉搏欢快地蹦了起来,未免扶桑看出,我遂心口不一地摇了摇头:“未曾。”
扶桑讶然惊叹了声,不知在手上变了个什么花把戏,来回翻了几下,竟从我的发尾处解下了一枝微微开苞的海棠来,奇道:“那便怪了,殿下醉后未曾踏出殿内,这海棠又是从何而来?再说……现下也并非海棠绽放的时节啊,真真是怪了。”
我自见到那朵欲开的海棠之时便怔住了,待反应过来她那一番话后,只觉得面上一阵红热,像是酒还未醒似的发眩,紧接着,周身的气血都在这一刻中凉了下来,我甚至能感知到自己后脊上的凉意。
我虽有些愚钝,却也不是个傻实心的,现如今这物什都已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了,饶我再是虚实不辨,眼下也该辨一辨了。
似梦非梦之梦,并非是梦。
天爷啊天爷,我当真是做了一回风流浪子,还调戏了晏平。
我扶着额角将胳肘撑在梳妆台上,眩晕感十分配合地向我眼前袭来,我多期盼着自己未曾醒酒,多期盼着自己在醉梦中直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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