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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玉安被他的话带入了那个情境里。昨夜风雪交加,氏神在雪中看花,见到被吹断的一朵,于是拾起来放在了她面前。氏神是神,他夜晚也不会休息,大部分时候静静坐在神台上,像一座真正的神像那样。是不是从前无数个日夜他都这样独自一人度过?他看过多少年的花开花落了?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那应该是很寂寞的事。不过寂寞可能只是人类的自作多情,或许神不会这么觉得。不管怎么样,这天中午出去吃饭,罗玉安特地偷偷借了一个小姑娘的手机,坐在食堂角落里玩游戏给氏神看。对,玩给氏神看。他对于那种年轻孩子们喜欢的恋爱养成、冒险经营等等游戏都不感兴趣,倒挺喜欢那种最简单的贪吃蛇类游戏。小小一条蛇,从开局开始吞吃小球,吃得越多,身体越粗越长,罗玉安坐在那玩多久,他就能静静待在一边看多久。罗玉安觉得他好像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整个历正月,从新年开始,氏女们每日都会送来玉刻符箓,请求氏神开光。罗玉安以前看见过邻居和同事们去寺庙道观参拜,求转运,求桃花,求健康等等,有时候还请符回来,据说都是被开过光的。那些灵不灵验罗玉安不知道,她从前并不相信这个,但她如今亲眼看着氏神从身体里分出一根根红神落在那些玉牌上,觉得这些被氏神“开光”过的,肯定是有用的。莹润的绿色和白色玉片之中,融入了一丝鲜艳的红,宛如游动的血迹。氏女们每日送来玉片,收走玉片,历正月过去之后这种开光仪式才告一段落。历正月过去,神龛重新安静下来,再没有秦氏族人过来祭拜祈求,那些摆满了神龛的供品也被一一收走,神龛重归清冷寂静。罗玉安觉得,氏神似乎有了一点变化……不太好的那种变化。他裹在宽大白袍里面的身体,平时不会露出来,但给人感觉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躯体四肢都显得很正常,如今,罗玉安觉得他的身躯变得空荡了一些。当他漂浮在地上,衣摆浮动时,仿佛底下并没有躯体。罗玉安想起第一次见到氏神时他的模样。几个月过去,她又刻意遗忘,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只有那种面对异类时害怕的情绪还残留在心里。她默默观察着,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拉开氏神的袖子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最后还是没敢。她没问出的疑问,被氏女们给点了出来。察觉到氏神变化的不只是她一个人,作为侍奉了氏神几十年的氏女,两位老太太对于氏神的状态也格外敏感。“氏神,您这次,这么快就进入衰败期了吗?”“还是先前的祭品出了问题,才导致您这次衰败器提前。”两位氏女说起这事,异常愧疚。祭品本人在一边听着,也觉得愧疚起来。氏女走后,氏神望向罗玉安,笑得温和,“你为何愧疚?愧疚没被我吃么?”这么一提醒,罗玉安反应过来,对啊,她好像不应该为了别人没吃掉自己而感到愧疚啊,毕竟这听上去真是怪怪的。“但是……如果当时不是我,是另一个死刑犯,是您能吸收的恶,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罗玉安一边说,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信仰神明了,简直变成了信徒一样。以前信佛的邻居大婶就这样,她觉得佛祖说的都是对的,庙里大师说的也对,每天惦记着给佛祖上香,经常念经,添香油钱……如果以后离开了这里,情况允许的话,罗玉安也想给氏神供个神像,每日送点供品,上香诵经都可以,表一表心意。她会有这种想法产生,肯定就是变成氏神的信徒了,既然是信徒,会有那种愧疚的感觉也能理解。罗玉安暗暗对自己的想法点头,听到氏神说:“我并不难受。”“人的生死与草木枯荣相像,氏神看似超脱生死,却仍旧在这场永不止歇的循环中。衰败、沉睡、复苏……无数次。当它成为一个规律,自然就无所谓难受一说。”罗玉安听得仍是不能释怀,小心问他:“我以后能供奉您吗?如果不嫌弃的话,给您送上些供品香烛还有鲜花之类的。”就像邻居大婶从寺庙里请了个小神像回去。“你想要供奉我?”氏神神情有些奇怪。罗玉安:“是不可以吗?也是,我不是秦氏族人,应该不能供奉您的。”她有点失望,但是也能理解,毕竟是氏神,而不是其他的神,氏神可能是比较特殊的存在。氏神还在用奇怪的目光看她,而且若有所思,看了很久。罗玉安:“……”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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