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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语塞:“那赵惠琮……那赵惠琮……”那赵惠琮乃是矫诏,我因熟知历史,这才知晓,但这如何能说与绮里?当下只道:“喝酒,喝酒!”
我们又喝了几口,她一指窗外,赞道:“那个女子跳得真好!”
我探身看去,只见楼下一个卖艺的胡女在人群中跳柘枝舞。看了片刻,我回过身,笑道:“此舞甚有豪迈壮阔的边塞风调,然精细处仍是不及中原的舞姬了。”
绮里正为我添好一杯酒,笑道:“罢了,九娘见多识广,不比我这个小小婢子初到边关,见了什么都觉新奇。”
我拿起酒杯,扑哧笑道:“你是胡人,那么大约也算是西域人氏罢?到了河西,不觉得亲切吗?你家乡在何处?”
她低了头:“我父亲死得早,母亲携我在中原辗转流离,我也不知我究竟算是何处的人了。”
我甚悔问了这个问题,连忙劝她喝酒。绮里忽道:“我知九娘精熟波斯语与胡语。不知九娘可有心再学一学吐蕃语与突厥语,与我一同将我家主人与王郎、崔郎、王校书的诗译成蕃语,传到外邦?”
我一听,大喜过望,不觉拍案笑道:“你竟也作此想!”
当下我们絮絮说了半日,制定了许多翻译计划。
——然而世间的事,每有不当意者。
我好像睡了很久。眼前的世界什么也没有,唯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一层又一层。我在黑暗中拼命挣扎,却又被那泥沼般的黑暗拖曳、拉扯,而终于跌落下去,再也抬不起身,睁不开眼。躯壳和五感都似为那黑暗所封闭,只有撕裂般的头痛无所不在。
“九娘!九娘!你醒了!”夕岚扑到我身上,大哭起来,我这才看到她眼睛红肿,显然已哭过很久。
我吃力地抚摩她的头,勉强笑道:“休哭,休哭,我好得很。”
“好什么!你感染风寒,已经昏睡了五日了!”
“五日?!”我大吃一惊,忙坐起身来,只觉又是一阵头晕,却也顾不得了,“我要去见崔节帅!”
“我的九娘!”夕岚哭道,“我主人临行前将我送给你,便是要我好生服侍你的。现今你病成这番模样,我有何脸面再见我主人?!”
我来不及安抚她,只取了衣裳鞋袜穿上,跌跌撞撞就往外走,夕岚苦劝不及,只得随我出门。我到了城北崔希逸府上,府中仆婢却说崔希逸不在家。我问崔希逸何时回府,他们推诿再三,就是不肯实说,直到我怒而搬出养父曾为崔希逸官长的身份——裴公为转运使时,崔希逸是他的副手——他们才告诉我,崔希逸是出征去了。
我怔在当场,头顶如有一盆雪水猛然倾下。
佳气红尘暗天起
那场靠偷袭而得到的大胜,终究还是来了。赵惠琮矫诏令崔希逸袭吐蕃,崔希逸不得已,发兵自凉州南入吐蕃境二千余里,至青海西,与吐蕃战,大破之,斩首二千余级,乞力徐脱身而走。
凉州城中人人欢庆,皆是大战得胜的欢欣气息。而我晃晃悠悠,走在凉州市集之中,无处可去。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穿越女,试图通过自己已知的历史,改变众人的悲惨命运于一二,然而就连这点痴心妄想,也终究不可实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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