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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独属于王维的清傲?
王维听我称赞,却无半点喜色:“我若当真聪明,就该去交结杨钊。但我不愿意。”
我听他话中甚有低沉之意,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陪他静坐,默然望着窗外的文杏树。秋日风急,树叶簌簌而落,在室内也听得清晰。
过了半晌,王维说道:“有一件事,我尚未告知你。”
他语气平淡,我心脏却突地一跳,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宜春李太守……到郡三日,吞药自杀。”
[1]苑咸妻子因为信仰问题,不肯与苑咸合葬,最终葬在距离苑咸四十尺处。夫妻各起一坟的情况比较少见,苑咸后人很怕人误会,在写墓志时特地澄清,很有意思,具体参见胡可先《新出土及相关问题研究》,《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都是人间戏一场
李适之终究还是死了。
那个治理洛水,使谷洛无患的河南尹,那个坐镇幽州、外敌不侵的御史台主,那个饮酒之后分毫不乱,视事如常的左相,终究还是死了。
玉碎珠沉,兰摧香断。
我竭力忍住欲流的泪水,向王维道:“你可能带我去见一个人?”
他拉住我的手,忧心道:“你要见谁?”
我微笑道:“我自来喜欢谢朓的诗才,只是他早已仙游。你能否带我去见一个见过小谢的人?”他眸光一转,登时了然,捏了捏我的脸:“你这小娘子,说话倒绕。”
过了几日,他将我带到了玉真观西南角的一间静室里。
在等待静室主人的间隙,我安静啜着微带苦味的决明子茶,举目打量堂中的陈设。两架六扇屏风一前一后,第一架上绣的是一幅地图,则第二架上绣的是草书。我细看那地图与草书时,唇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过不多时,屏风后响起略带慵懒的女子语声:“王十三郎,你来见我,是为何事?”
王维在坐席上微微前倾身体,恭敬答道:“弟子今日带了心爱之人前来。她一直感念那年炼师赐药之德……此外,她敬慕小谢的诗才,想听炼师亲口讲说小谢的为人。故而弟子冒昧,搅扰炼师清静。”转头看我,示意我跟对方打招呼。
我深吸一口气,迟迟没有说话,直到王维眼底泛起不解之意。我咬了咬嘴唇,冲他一笑,开声向屏风后道:“helloworld”
那人静默了片刻。
这一刻,简直比我穿越过来的十几年还要漫长。
她终于起身,从屏风后转出。我亦随之站起。
——青丝如雾,肤光胜雪,果然不似活了二百年的人呵。只有那一双幽深无比的眸子,说不出是深沉还是高傲,温和还是倦怠,抚慰还是讥诮。一双看厌了兴衰成败的眼,就是这样的罢。
“多久了?”许久,我用很克制的声音,言简意赅地问。
“萧道成称帝的那一年开始。”她同样以普通话答道,只是口音稍稍生硬,想来是太久不曾说过普通话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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