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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障碍,他将自己的身体往中间靠。如果蒋若言睡得足够熟,失去了扶手对身体重心的支撑,要不了多久她的头就会准确地落在他悄悄移过来的肩膀上。陈霄霆将手缓慢地探进了座椅之间的缝隙,缝隙中的另一只手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觉到由它发出的微微热量在座椅之间的狭小空间里迅速蒸腾,被两个频率不同的脉搏震荡出层层可被感知的热浪。他试着向那只手发起第一轮试进攻:用身体其他部位的动作当伪装,带动了手的位移,仓促地擦过了对方的手背。这短暂的一个擦蹭让他的肺快憋炸了,心跳的音量使他听不见其他声音。他胆子大起来,手再一次慢慢摸索进缝隙,这个黑黢黢结着蛛网的卫生死角今天散发着无穷的魅力,像有金子似的值得他一次次把手伸进去捞。这一次他碰到了蒋若涵的指尖,对方轻微动了一下,可是人却没醒。他继续一寸寸地挪,让自己的手像一张网一样罩住那小巧的五根手指。猎物和网相互对峙着,他的慌乱正是来自于那猎物的漂亮,黑暗中他甚至一眼都不用看就被这漂亮摄住了心魄。他的呼吸和网一起渐渐收紧,耳边的一切声响都置入了真空,甚至连片尾曲响起来都没有引起他丝毫的注意。影院顶棚的灯就在这时骤然亮起,刺眼的亮光瓢泼一样兜头浇下。蒋若言的五官挤在一起,艰难地把眼睛睁开,脸上懵懂的神情仿佛一时间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陈霄霆看着她笑了笑,说电影结束了。哦,结束了。她跟着重复了一遍,结束了就走吧。他们跟着人群出了电影院,商场老早就关门了,他们只好从后门绕到停车场。一路上陈霄霆沉默地开着车,听蒋若言为自己的酒量辩护,她说要不是昨天没睡好,不至于几瓶啤酒就让她错过半部电影。他始终微笑着,手却在方向盘上使着劲,半部电影够做多少事情,可是他却在分秒之差中错失了一次很难再有的机会。陈霄霆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蒋若言家的小区门口,刚要下车时却被她叫住。她说天太晚了,让他开着自己的车回去,明天再还她。陈霄霆走后,蒋若言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目送车尾灯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她信步进小区,松了口气,庆幸电影结束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其实当陈霄霆开始动扶手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在剩下的半部电影的时间里她其实过得也并不轻松。第二天上午,陈霄霆被主管叫去办公室,过了很长时间才垂头丧气地出来。蒋若言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远远看着他,他也回看一眼,挤出个相当勉强的苦笑。午饭时,蒋若言端着餐盘坐到他旁边,问出了什么事。陈霄霆唉声叹气,说是主管让他把手上一个即将签单的客户移交给其他人去跟进。蒋若言莫名其妙:“什么意思?你的客户不让你跟进移交给谁去?”“六组的一个管培生。”“有病吧你们组长?”她的音量提高到了足以引人侧目的程度,“把自己部门的业绩往别人手里送?陈霄霆我觉得你毕业以后就变窝囊了,大学时候抢篮球场打群架的劲儿哪去了?”蒋若言一向很讨厌陈霄霆的组长,那是一个刚过三十岁却长着一副油腻中年面相的男人。用她的话说,那就是一张会在地铁上对女生的屁股伸出咸猪手的变态的脸。陈霄霆连忙做出息事宁人的手势,让她少说两句。公司里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这个关系户,有多少只耳朵正竖起来等着挑自己的毛病呢。食堂里人来人往,要是哪个有心人把话传给组长,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陈霄霆告诉她,是六组的潘总亲自向他们组长开的口。哪个潘总?就是六组的组长潘雅丽,说是客户方的项目负责人换了,新换的负责人刚好是她们六组某个管培生的大学师兄。她说这个项目交给她们跟进风险会更小。蒋若言破口就骂,千金小姐的嘴里骂出了最市井下流的脏话。她说她算个狗屁总,充其量就是只野狐狸。她能爬多高全看腿能开多大,跟公司好几个高管不清不楚最后也就只混上个组长的位置。还项目风险?真新鲜了,现在风尘圈不好混她潘雅丽也开始关心起正经生意了?!蒋若言越说越来劲,一声高过一声,一句比一句恶毒。旁边的听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陈霄霆左一句姑奶奶又一句姑奶奶求她停下来,他觉得蒋若言的反应过激了,他还从没见过她对一个人反感到这种程度。“还有你们那个脑满肠肥的组长,你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东西?!”她把筷子往餐盘上重重一放,接着骂,“人家一个媚眼抛过来,他裤腰带就拴不住的主儿,早晚有一天让他们一起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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