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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嘉穆没有应承,他低声告诉身边的服务生去给老板打电话。黄发女人这时哈哈大笑起来:“哎哟我说领班弟弟,你就这点儿本事呀?多大点儿事儿就给老板打电话。”她笑得烟灰都断了,“我看你也甭打了,你们老板肯定会说——”她开始模仿男人粗重的嗓音,表情也配合着搞怪,“‘陪你红姐好好玩,陪好了给你涨工资’”嘉穆没有注意到东勰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他几乎是兴奋地走到那群人面前,“有这么好的事儿?白喝酒还给钱?”嘉穆张大嘴巴错愕地看着他。东勰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口,用一种很无赖的腔调说:“这钱他不挣我挣。”黄发女人也愣了一下,盯着东勰的脸看了半天。突然,她脸上堆起笑容:“行啊!”她的语气更加无赖,“姐几个今天运气不错,鲜肉弟弟一个接一个的,一会儿爱吃肉的那几个,打包带走,啊。”一群女人跟着叫嚷起来,聒噪地嚷着要东勰把衣服脱了,看看到底几两肉。嘉穆在东勰背后悄悄扯他衣襟,可是东勰无动于衷。他无辜地挠挠头,发愁似的:“这么多酒呢,喝到啥时候去。”众人便说,你放开喝,喝不完的都带走,去姐姐家慢慢喝。东勰问服务生要了一大桶冰块,说冰镇的啤酒更爽口。冰桶上来了,他捡起桌上一瓶啤酒,把瓶底下压着的钱抽出来,对着几个女人晃了晃。黄发女人歪嘴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于是东勰将钱揣进了牛仔裤的口袋。他把瓶嘴放在自己雪白的牙齿间,右手一用力,只听”呲“的一声,瓶盖应声而落。”好!“黄发女人带头鼓起掌来。东勰没有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将五六瓶啤酒都打开,把压在瓶底的钱一张张装进口袋。黄发女人又点上一支烟,漫不经心地说:”我说弟弟,钱收了,酒可得喝完啊。要不然姐姐们可不能让你走。“东勰斜着眼看了看这一群烂醉如泥的女人们,左右手各拿一瓶,“咚咚咚”就往冰桶里面倒。嘉穆从没见过东勰这样的表情,那种如同街边流氓混混一样的笑容他突然生出某种陌生的性感。“放心”东勰说,“再多一倍也放不倒我。”冰桶很快就被倒满了,几个女人拍着巴掌打节拍,“干!干!干!”地吼叫。东勰在鼎沸的欢呼声里登上了沙发,把一只脚踏在桌面上。女人们仰起头看他,怂恿的音量震耳欲聋,“干!干!干!”东勰把冰桶高高举起,然后朝着它古怪地笑了一下。突然间,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先是格楞楞冰块相互撞击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惨烈的尖叫,整整一大桶连冰块带啤酒就这么朝黄发女人兜头浇了下去。所有人的脑子和身体在一两秒之内同时停摆了,若不是举在空中的冰桶还在往下滴水,会让人以为是时间出现了一两秒钟的真空。东勰很夸张地哎哟一声,表情十分无辜,“这个桶怎么这么滑呀!本来自己想喝点冰块降降燥的,没想到给红姐降燥了。”他故意把手忙脚乱演过头,抽出纸巾来给黄发女人擦脸,“怎么样红姐,还燥不燥?”黄发女人面不改色地边冷笑边点头,用称赞对手的冒进和大胆来发起无声的威胁。她身边的一个女人禁卫军一样“腾”地起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句什么,然后照着东勰的左脸就是一巴掌。东勰被这突如起来的一记耳光打得猛一偏头。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等他再转回来时闪电般地扬起了手,用同样的方式将女人直接掀翻在地。酒吧的音乐那么吵,但周围的人几乎都听见了这个耳光有多么清脆响亮。东勰的手掌像触电一样麻酥酥的,他心想,自己下手还是重了些,这一下子绝对够那女人受的。黄发女人就在这时开了口,她的发梢还在滴水,妆容被冲得一塌糊涂,可是精气神还稳稳地端着。她说:“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东勰揉着自己的手腕,嫌恶地朝地上的女人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她,像是在打量两只穿过的袜子。“怎么?红姐在妇联干过?”女人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句子被她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干过你妈。”说着她操起桌上的一个空酒瓶,对着桌沿猛地一砸,瓶身应声炸裂,细小的玻璃碎屑四散迸溅。她用尖利的碎齿对准东勰,表情让人想到穷凶极恶的女匪,她说:“今天就看咱俩谁有本事从这儿站着出去。”东勰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嘴,这女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只是个女人,把小穆从她们手里带出去不算难事。可是十分钟之后,当一群拿着扳手拎着甩棍的男人闯进酒吧的时候,东勰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带头冲进来的是一个光头男人,当他和黄发女人低声讨论怎么处置自己的时候,东勰竟然事不关己地走神了,他下意识地把覃嘉穆藏在身后,脑子里面居然在研究这人的扮相,他想怎么所有坏人的打扮都像复制粘贴出来的:光头、纹身、金链子,谁规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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