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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珠甚少见过马。他们村里犁地拉车多用牛或者驴,他只是在县城参加乡试时,在县令老爷的家里看到过一批用来拉车的马。那匹马年纪有些大了,浑身是接近土地的黄色,马腹干瘦,皮肤下勒出一条条肋骨的痕迹,赵宝珠便认为天下的马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所以当他看到马厩里那三匹高大的骏马,下巴立即掉到了地上。
他面前有三匹马,从左到右是枣红,白色,和黑色。中间那匹雪白的骏马足足有三个人叠起来那么高,乌黑的眼珠半垂着,纤长的睫毛半盖住眼睛,神态中自带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赵宝珠张着嘴,看它颈后的毛发在空中轻轻漂浮,恍然间觉得自己是来到了仙境,传说中三千神兵天降,座下的马匹恐怕也不过是这个样子。
“好漂亮……”
赵宝珠喃喃出声。视线随着白马优雅高昂的脖颈向下,看到它肌肉流畅饱满的前蹄,才明白过来,原来真正的骏马是这个样子。
他将手上装满干草的桶放到地上,小心地看了三匹马一眼。在欣赏的同时,骤然看到这么高大的几匹骏马,他也有点犯怵。不知这些马儿见到不熟悉的人来喂它们会不会咬人。
赵宝珠看着三匹骏马修长有力的前蹄排排放在一起,咽了口唾沫,若是这些马儿不高兴踹他一脚,他这条小命今天可就交代到这儿了!
赵宝珠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将桶提起来一步一步缓缓靠近食槽,看了一眼最左边枣红色的马儿,在对方的注视下慢慢将桶倾斜过来,将干草一点点倒出来。
他尽量放缓了动作,力图不要引起马儿的注意。幸好这只枣红色的马似乎也对他缺少兴趣,只撩起长睫看了他一眼,便缓缓低下头,去吃食槽中的干草了。
赵宝珠见状松了口气,感觉心底的惧怕少了些,转身向右边去为下一个食槽添上干草。雪白的马匹伫立在他身前,看着赵宝珠弯下腰,将桶里的干草往食槽里倒,轻轻张合了一下眼睛。
赵宝珠正专心地倒着干草,突然,一股热气喷到了他的耳际。他颤抖了一下,转头看去,在极近的地方看到了马匹乌黑圆亮的两只眼睛。
!!!
赵宝珠骤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正缓缓靠近他的马头,下意识地以为是马儿要咬他:
“别、别咬我!”
他被吓着了,惊惧地后退了一步,谁知正好踩到了刚才掉在地上的木桶,刹那间失去了平衡,向后摔了下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赵宝珠头上一痛,顿时一阵头昏眼花,倒在了地上。
·
同时,前院里,方理穿过院门,抬手撩起梧桐树的树枝,一眼便看到了等在朱门边,穿着宝蓝色长袍的男子。
“方管事。”
两个着鹅黄衣裙的小丫鬟站在半拱状的院门便,朝方理行礼问安。方理看了她们一眼,随口’嗯’了声,便大步朝朱门边的男子走去。
“哥。”方理走到那男子身边,轻轻喊了一声。那蓝袍男子转过脸来,露出一张跟方理有七分相似的面孔。他看见方理,轻轻拧了拧眉,道:“你到前院来干什么?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厨房里的事可安排妥当了?”
男子名叫方勤,与方理是亲兄弟。两人自小便被分配到了叶家的二少爷身旁,长大弟弟当了管事,而哥哥则留在了二少爷身边继续伺候。
方勤的五官比起方理要柔和些,脾性也更加温和。方理却从小就惧怕他这个永远笑盈盈的大哥,闻言赶忙点头道:“都安排好了。现在天气凉,早晨我就让后厨炖上了百合乌鸡汤,是最温补的。”
闻言,方勤的眉心才松开些,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这急忙忙来寻我,有什么事?”
方勤看了自己亲哥一眼,组织了下语言,低声道:“我就是来问问你……那天少爷捡进来的那个乞儿,有谁经手过他的行李?”
“什么乞儿?”方勤疑惑了一瞬,接着恍然道:“哦,你说那日邓云陪着的时候捡进来的那个,南边逃难来的?”
方理点头:“是,就是他。他昨日跟我念叨说自己丢了东西。”
方勤皱起眉,此时也明白过来方理在说什么,他沉默地盯着看了了片刻。在方理脑门泌出冷汗时,才缓缓道:
“你是今日吃错了什么东西不成?”
这句话在方勤嘴里已算是重话。方理赶忙双手合十,向他哥告饶:“我也知道不会有人动他那破布包,只是这小儿老跟我嚷嚷,我耐不住他磨缠才来麻烦哥哥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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