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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极昼极夜上半（第2页）

“璃梦……璃梦……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

终端大屏幕上投影出在前线苦苦支撑的少女，少女苍白的面色还昭示着初上战场的慌乱，而颤抖的双手也印证着她对于杀戮的恐惧，男人的手心紧紧攥紧，指甲刺进皮肤，鲜血涌出。

在几个月前，她明明还是一个在后方大本营被安置在员工家属保护区的娇弱少女，直到她身上开始显现出难以想象的异能波动强度……

仪器重新开始运转，即使这深埋地下的秘密研究所的天花板已经开始因为外界的冲击而开始晃动，即使一些玻璃仪器中装着的昂贵试剂已经洒落一地，小泉还是用他已经皮包骨头的双手继续操作着【纯净因子】的植入。

而他也丝毫没有在乎，就在他歇斯底里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年轻人已经屁滚尿流地冲出了实验室的大门，他的文件在身后散落一地——正如这研究所中日渐涣散的人心。

什么人类的未来？什么夫妻的感情？有自己的小命来的重要吗？

这段记忆明显非常久远，但还是让璃梦看的心头一紧，曾经的意中人是一个温润如玉而又带些大男子主义的幼稚浪漫的男人，她并不知道，在她于前线作战时，久久和她不能相遇的男人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第二段记忆。

腹部传来穿刺般的痛感。

随着记忆的同步，感官也愈发真实，原本站在第三人视角如看电影一般观察着的秩序白现在却能够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感同身受。

小泉无力地倒在废墟之中，他的研究完成了，但心海当然无法忍受他研究带来的后果，在烈火焚烧的噼啪作响声里，整个研究所唯一留下的人倒在了心海毁灭一切记录的暴行之中，一根折断的钢筋穿过了他的腹腔，把他钉死在了地上——他已是必死了。

“大人，数据库核查完毕，有23.1%缺失，其他已经连同备份全部销毁。”

“废物！怎么还是少了这么多数据，小泉这白脸也真狠心敢删……哼哼，不过没事，你拿着这份数据去和心海交易，应该足够说服他们撤走，这样我就还有去大后方的时间……”

“大人，那我……”

“答应你的自不会亏待。”

“嘿嘿，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他听到带路的叛徒的声音，他认得那个声音，那是那个自己视为弟子的年轻助理，多么讽刺，再坚固的堡垒，也会在内部的腐蚀下轻易崩溃，自动检测怪人的防御系统，并不能针对人类的火力做出任何回应。

但他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我……”

我把人类的未来，赌在那20%之中了。但他没能说完那句话。

随后，小泉的意识归于虚无。

与此同时，辉光战队的大本营中收到了不明来源的消息，其中赫然是一套纯白作战服的设计蓝图。

璃梦咬了咬牙，她得到的消息一直是小泉死在了心海对研究所的突袭之中，却从不知晓这其中黑暗的内幕，也从未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辉光战队最黑暗的时候送来了那套能够极大强化队员作战效率的作战制服设计。

而如今，一切的谜题都开始解开了——心海因子的来历，

第三段记忆。

周围的环境已经变成了一片紫色的海洋，回忆的片段也更加清晰，这明显是更近的一段时间。

这片【海】在小泉进入此处时比如今更加狂暴，汹涌的巨浪撕扯着小泉的意识，想要把他吞噬，正如璃梦刚刚正在经历的一样，但小泉心中一直默念着那个名字。

璃梦。

他的四肢被撕碎，胸腔被剖开，大脑被割裂，但他的心脏依然跳动着，这份执念让他的记忆即使破碎，依然留存至今，而他也在挣扎之中不断和这灵魂之海中的各个意识融合，分离，再融合，他的记忆片段里充斥着破碎的，来自他人的残留，而他也在这过程中逐渐理解了一切的真相——心海的本质，这里是哪里，以及，如何战胜他们。

所有的意识，无论是在战争中的死难者，亦或是被心海彻底夺走自我意志沦为行尸走肉的，最终都会来到这里，某种高维度的存在，并被这股紫色的潮汐冲刷，清洗，吞噬，最终沦为它的一部分，变成无意识的吞噬体，而这股心灵能量便是心海因子的来源，而心海组织之所以需要大量使用心海因子来对人进行洗脑，也是因为这股吞噬的特性。

所有的心海因子都来自于这片【心海】无穷无尽的心灵能量，而当这股能量则能透过【人心中最渴望得到之物】被那些最强韧的心灵所投射到现实中去，最终的体现也就是异能。

这也是为什么秩序白明明可以操控心灵能量，却没有体现出任何特别能力的原因：在她的能力尚未完全开发之际，她的力量来源就被替换成了小泉留给她的那套已经由完全净化之后的心海因子所驱动的战衣，而这种力量无需任何欲望的激活就可调遣这片心灵之海中的能量。

这就是秩序白【能力】的真相，这也是为什么秩序白停留在此的真相。

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找到驱动这些心海因子为己所用的方式，只有这样，自己的意识才能摆脱这些心海因子的束缚，回到现实去。

传达了所有的这些之后，小泉的身影已经几乎变得透明了，他选择将自己的记忆传输给璃梦的同时，也意味着他自身意识的消逝，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他的轮廓已经模糊，而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光点。

“小泉君……”

在他彻底消失之前，璃梦向他伸出手，她还有许多没有向他诉说，他为自己做了太多，而自己竟直到他死后才能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知道这一切。

“璃梦……我永远……爱你……”

她最后的话化作了哽咽，终归没有能够吐出口。

——而他最后传来的那段记忆，也是埋藏在他心里最深处的，是一张一直摆在家里床头柜上的，一家三口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