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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棉蜷缩在被窝里,看窗外的月亮,今夜似有雾气,月亮也变得不真切。
舅母静悄悄走了进来,看她没睡,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是一条鸢尾花样的金手链,镶了小颗的钻石。
“戴上看看喜不喜欢。”
“好看,谢谢舅母。”她晃了晃手链,精巧的手链配她纤细的手腕相得益彰。
“你喜欢就好,这个是我问了店员现在的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下次你自己去挑。”
她又伸手摸了摸林棉右手的玉镯:“你妈妈的这个镯子水头真好,你要一直戴着,她会保佑你的。”
林棉点点头。
“回来就好了,再不要去外头了。外头有什么好的!乱糟糟!我不喜欢,我和你哥通过气了。再也不要去外面,就在安城待着。”
“他不在那里住了。”林棉没头没脑地说。
舅母却马上反应了过来:“睹物思人。住在老房子,那几年你哥也不大好,瘦得不成人样,这两年才好点,脸颊长了点肉。”
“睹物思人”,林棉半张脸压在掌心里,缓慢地念出这四个字,眼睛望着床尾那里一个虚的点,反应过来才拿手指指着自己,“思谁?思我么?”
“不然还有谁,你也糊涂的。你是他妹妹呀!”
“他怪我呢,”她闭上了眼睛,“嘴上不说罢了。”
“一家人之间哪有仇?况且是你大哥,你这是多想了。”
“他这些年也吃了好些苦头。做生意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不容易的。尤其搞这种进出口,更要各路吃得开,你哥哥本来哪是做这些的人……不说了。”
林棉睁开眼睛,笑了笑,佯装出一些俏皮无所谓的模样,自己掩了被角挡住了脸,再不说话了。
舅母看她这样,不再多说,按灭了灯出去了。
房间里又恢复得静悄悄的,剩外面一个月亮陪着她。
他当然要怪她。
白日里,明晃晃的太阳照着,周围都是热闹,全当看不见。夜深了,一丁点响动都没有,那些东西就一点点显出来,让人难受。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难受。旧的难受,如今添了新的难受,垒起来,又够她一夜睡不着的。
怪她骗他,怪她走了,怪她和别人在一起,现在怪她回来,他可怪的事太多了。
这样想着,林棉的眼泪滑了一颗下来,落到了宝蓝色丝绸上,晕开来,孤孤单单一朵,没有并蒂的福气。
林棉想了些高兴的事,想他以前给自己扎辫子。他很会梳辫子,为她学的,因为爸爸就会给她梳辫子,爸爸去世,他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他会的很多都是为她学的。他们在半圆形的梳妆镜前,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想了高兴的,难受的就更难受了,这就是坏处。可没有办法。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想点好的才能打发了坏的,迎接更坏的。她不是胆怯的人,只是也需要歇一歇。林棉不喜欢自己这样,她得走出去,于是她离开了这里,认识了新的人,甚至结了婚。但这些意义都不大。
林棉清楚外人看她,不会喜欢她。她做了很多愚蠢透顶的事,近乎算是毁掉了自己。只那一件,她就差点丢了命。只有家人,他们近乎无悔无求地为她祈祷为她祝福。
于是,她仍要他来爱她,因为他不可能不爱她。
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紧紧攥住了被角。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王子瑜挤进了她的被窝,小腿贴上了她的小腿。
“姐姐,我睡不着。”她小声解释。
林棉睁眼扭头看她,默许了她的行为。
“你身上好香哦。”王子瑜嘀咕了一句。
“小孩子。”沉甸甸的心却松懈了些。
“林聿……哥哥,今天吃饭前和你说什么了?”她轻声问她。
“没什么……反正是好事情。”
林棉便不再追问,不知何时窗外的云已散了些许,清明的月光重新落上了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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