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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两军一时对垒,杀得天昏地暗。
刘方志持旗挥舞,全军便瞬间游龙似地分作三列,勒然军队当即弯弓搭箭,箭如雨落,密密麻麻在天空组成了黑色的席幕,一轮箭雨过后,勒然又迫不及待抽箭搭弓,发起第二轮,第三轮的射击,身后不断有人应声倒下。
中列先锋持着矛盾,连忙组起护盾,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撕开了勒然军队的一道口子,局势顷刻逆转,勒然军队被战马冲散,无法凝聚进攻。
姜月持戈利落地切下一个士兵的头颅,像切冬瓜似的,溅了身旁同僚一脸。
对方抹了把脸下意识扭头一瞥,转过头继续,然后震惊地又看过来:“姜月!”
那人不是荣代年又是谁?他又惊又喜:“姜月好不容易见到你,书院里的同窗如今都在营中,改日……”
“别说话。”姜月眸光一闪,打断他的聒噪,猛地按下他的头,手中长戈一震,抬臂刺向他身后,荣代年又被溅了一片血。
她顾不上和他寒暄,拔出长戈,荡开身后几个敌人,回身踹倒一个勒然士兵,噗嗤挑进他的喉咙。
荣代年抬臂挡开一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见到姜月如此勇猛,简直震惊。她不止是勇猛,还带着一股怨气,他在三米开外都能感觉到,这股怨气甚至随着她的拼杀不仅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他看得都害怕,生怕姜月杀红了眼回头把他也挑了。
这么久不见,怎么忽然怨气这么重?
战事正酣,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晃动,远处火光明灭,愈来愈近愈来愈近,近得地动山摇,不多一会儿,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手持火把的枣红色军队,领头者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也是一身红白相间的轻便铠甲。
众人不由得震惊,姜月也一时失神,几乎忘了动作。
红甲,应该是苍南军。
她愣神之际,只听身后一声铿锵锐鸣,姜月回身,领头的人早已疾驰而来,斩杀了她身后的一个勒然人。
“小心一些,”对方嗓音轻轻柔柔的,好像和煦的春风,“女孩怎么能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姜月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心生好感,见他眉眼带笑,眉心一点嫣红,慈悲又宁静,更加升起了亲近之意,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猜测他应当就是聂照提过的公子引,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令人向往。
有了苍南人的加入,逐城这边便如摧枯拉朽般,不多片刻,就将勒然人杀的杀擒的擒。
姜月连忙扔下长戈跑去把般若放下来,她等不到人来,自己抱着他跑回城中,他的身体轻得有些不正常,简直不像一具有血有肉的身体。
姜月抱住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在滴血,黏糊糊地沾了她一身。
可般若人是清醒的,怎么也昏不过去,他的手臂从袖口滑落,姜月才发现,上面的肉竟然都没了,只有一层薄薄的筋膜贴着骨头。
姜月瞥见,浑身汗毛倒立,惊恐地大喊:“医官!医官!!快来救人啊!”
医官急忙进来,掀开般若的衣裳一看,吓得倒吸凉气,后退几步摇头:“凌迟之刑,不行了不行了,身上都没剩什么肉了,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他不顾姜月的挽留,摆手出去。
姜月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把般若的被掀开的衣裳给他盖好,裹紧,以期这样能止血。
凌迟之刑,是一刀一刀用锋利的刃沾酒割肉,因为事先灌了药,所以行刑之中,受刑者只能清醒看着自己的肉被切掉,最优秀的刽子手能保证三万刀后人人依旧活着,三天后才能生生疼死。
“吓到你了,别看了,”般若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道,他试图抬起手,想摸摸姜月的头发,却因为失去肌肉,已经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了,他说:“萧律齐在商议退兵,我知道今年杀他,来年他必为祸患,所以我杀了他。
我去之前,便割开腿肉,将毒药藏在肉里,用针线缝合了伤口,伤口愈合后药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进去了。”
姜月根本不敢碰他,他的身体直剩下一层薄薄的筋膜和血管,筋膜下就是心脏,它跳动的声音那么剧烈,剧烈得像澎湃的江潮,也像飞蛾扑火后点燃的一瞬花火。
她无法想象般若会这样就死了:“我去给你找药,找止痛药。”
般若叹气,挽留她:“没有用的,姜月,你陪我说说话吧。”
他仰躺着在床上,血沾红了身下的床褥,姜月知道,是真的,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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