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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想吃什么?”赵野问。
“你拿主意。”她答。赵野在京城土生土长,见过世面,必然更谙点菜之道。
“你叫一道,其余我叫。”
原婉然回想堂倌报的菜名,灵机一动,探询地说:“清汤燕菜?”这道菜顾名思义,又是清汤,又是菜,再贵也有限吧?
赵野回以赞许笑容,她暗忖这道菜八成点对了,便放下心。
赵野接着点菜,“王瓜拌金虾、鲜菇鱼片、酒蒸鸭子、糟蒸鸭肝,翡翠白玉羹,沏一壶六安茶。”
赵野点到第叁道,原婉然感到不妙,点第四道菜时,她开始发急,只是顾及赵野体面,故作从容。
堂倌向后堂叫完菜,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原婉然便倾向赵野,悄声问道:“相公,这里吃饭不便宜吧?”
“不算便宜。”赵野双手手肘抵在桌上,如实答道。
“我们叫的菜会不会太多了?”原婉然委婉问,寻思能否取消一两道点菜。
“东昌楼的饭菜小盆小碗,六道菜,刚好够我们吃个八分饱。”
店大而且菜少,原婉然警觉这家饭馆比自己想象的要昂贵,连忙问:“相公,我带了叁十文,你带多少?”
赵野摸向怀里,表情突然一僵,低声答道:“糟糕,身上的钱远远不够结账。——要不,咱们现在赶紧开溜?”
“这、这不好吧。”原婉然吓了一跳,面上极力镇定,“菜都叫了,我们跑了,不是让堂倌和店家难做吗?——我在这里等,你回家取钱。路上别耽搁,快回来。”
“跑来跑去多麻烦,”赵野跟她咬耳朵:“就按我的主意,菜来了,咱们敞开吃,完了给店家洗盘子抵债。他们不答应那便拉倒,横竖酒菜都下肚了,逼我们吐出来也没用。”
这不是吃白食吗?原婉然瞠目看向赵野,却见丈夫眼色顽皮,登时轻嗔他一眼,“你又逗我。”
她不依的模样不同于平日风情婉约,另有一番娇憨俏丽,赵野忍不住捏她粉颊。
原婉然拉下他的手,严正道:“那么多只眼睛看着,不可以。”
“为夫理会得,”赵野故作正经颌首,“等没人了,我才能对娘子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原婉然又好气又好笑,自知斗口斗不过他,索性转了话题:“以后我们都在家开伙,等你货郎生意有了进项再上馆子——便宜的馆子。”
“婉婉,你相公并不靠卖货吃饭。”
“咦?”
“我另有正经行当,担货叫卖不过做着玩儿的。”
没等原婉然问明白,堂倌呈上菜肴,赵野给原婉然夹菜,又将一细瓷白汤盅推向她,“你叫的清汤燕菜。”
原婉然定睛看去,那汤盅大小至多叁勺调羹份量,盅内汤水金黄澄澈,可是一毫青菜的绿意也无,只搁了一撮玉色晶莹的白萝卜丝泡着。
她用调羹翻搅,整碗还真就是白萝卜丝和高汤。
这样也好算一道菜肴?她纳罕,舀起一匙品尝。
白萝卜汤汤头入口甘美,但有些淡,白萝卜丝口感软中微脆;略加咬嚼,那白萝卜丝饱吸汤汁精华,肉汁的浓郁、海鲜的鲜甜一时间释放出来,充斥口颊。
原婉然赞叹:“师傅好厉害,能把白萝卜煮出这味道。”
赵野但笑不语,把自己那份清汤燕菜也给她,她推让半天,却不过,这才吃了。
赵野在旁劝菜,“……天热,吃王瓜拌金虾,爽脆开胃……糟蒸鸭肝是这里师傅的拿手菜,肝脏明目,你刺绣耗眼力,吃这个好……茶没加栗子,上品的六安茶自带栗子香味,刚刚又是鱼又是肉,喝它消食去垢腻……”
两人酒足饭饱,堂倌上来唱菜名报价。当时原婉然正将余下六安茶送到嘴边,幸好赵野按住杯口,示意她暂时别吃,否则听堂倌报帐,那一口茶咽下去她非呛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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