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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留年混沌的记忆和思绪随着她一句渐渐清晰,心中骤然剧痛,垂眸盯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喃道:“我杀了师尊?是啊,我杀了师尊……”
他欺师灭祖,杀了最敬重的师父。
“师兄,我不是同你说过,师尊在回浮沧山之前,就已经身死被人制成尸傀了,我们看到的师尊,不过是他人祭炼的可怕武器。”云繁叹声道,又细细将玄雷果、紫云砂与伏血石之事说给他听。
可萧留年仍是摇头:“他是道祖穆重昼,普天下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像他那样的人,纵然是死也绝不可能叫人炼成傀儡,我不相信!”
云繁知道他还陷在弑师的自责愧疚中走不来,无法冷静地思考这件事,便柔声道:“师兄,你自己也会说,道祖穆重昼,何等人物?他又怎会做出觊觎徒弟、向徒弟痛下杀手这样的事?你就不觉得奇怪?”
萧留年痛苦地闭上眼,双手紧攥——他也知道云繁说得有道理,也看得出来师尊归来之后的差别,但万妖海旁那一幕反反复复在他眼前闪过,不论真相如何,他始终是向师尊下手。
“被制成尸傀很痛苦的,魂魄会被封印在死去的肉身中不得脱开,会看着自己被人控制做出一件又一件背离本意的事。你那一剑,是在解脱师尊,否则我们进不了别鹤海。”云繁从莲花上踏下,足尖点过水面,缓缓行到他身边,“最后那一刻,是他救了我们,他向我笑了……”
思及此,云繁忽也忆起当日穆重昼那一笑。
那一笑,似乎隔着漫长光阴与遥远距离,落到她心里。
“你哭了……”萧留年的声音响起,惊醒云繁。
云繁蹙眉抚向自己脸颊——她又毫无所觉地落泪了?为什么?
萧留年盯着两行泪从她眼眶无声息滑落,像滚烫的火,滴在他心头。他见过许多次她落泪,无辜的、可怜的、委屈的……却从没有哪次,像这两行被她匆匆拭去的泪般,透着说不出来的悲伤和绝望。
她和穆重昼虽名为师徒,实际上却从没相处过一日,就连他的生死在她的嘴里都没能掀起一丝波澜,这泪又为何而来?
萧留年不解,只能归结为她的伪装,试图以此在他这里唤起些什么,比如心疼,并且她成功。他确实在那一刻生起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念头,可那手却迟迟未能举起……
反而是云繁拭净了泪水,竟展臂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抬着小脸道:“况且……师兄也是为了救我才出的手,你可千万不要自责,这件事与你无关。”
他好不容易才醒来,她可不想他的元神再度崩溃,自然要小心哄着。
萧留年身体一僵,抓住她的手臂想把这粘在自己身上的软柔推开:“幽澜魔君,你松开手!”
云繁不悦至极:“师兄你刚刚还叫我云繁,怎么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我怎么不认人?我有说错半句,还是你并非魔君幽澜?”萧留年用力拉下她的手,边说边朝外走去,又问,“要如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云繁看着他的声音朝着殿外光芒行去,反问一句。
“是。”萧留年断然道。
不论她的猜测推断是真是假,他都必需马上回到浮沧山,给众人一个交代。
“不许!”云繁立刻拒绝,“你这是要回去送死吗?凭我们两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又有谁会听我们解释?”
他们两个当着众师叔的面杀了穆重昼,这在浮沧山以及整个九寰还不知道掀起多大波澜,就这样回浮沧,怕不被他们给生吞活剥。
萧留年脚步稍顿,道:“我是浮沧弟子,犯下欺师灭祖的大罪,自当回师门领罪。你是幽澜魔君,本非浮沧弟子,亦不曾向师尊动过杀手,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随我回门,留在别鹤海便是。”
他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毫无转寰余地。
语毕,没等云繁回答,他便又往殿下行去,只是还没走到殿门前,一阵冷风刮过全殿,只听“砰砰”几声,殿门尽数阖上。
殿内光线瞬间黯淡,他转过身来,瞧见暗光里云繁那张笑得邪冷的脸。
“萧留年,你既然口口声声幽澜魔君,那今日本君便让你瞧瞧我的手段。”
冷冽的声音响起,云繁生气了,连“师兄”也不肯再叫,她可太讨厌从他嘴里听到“幽澜魔君”这四个字,讨厌他把两人分割得如此干净!
“你要做甚?”萧留年感受到殿内浮动起一股庞大魔气,丝丝缕缕,如索如爪,向自己抓来。
“要你。”云繁勾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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