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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澄本来在吹茶汤,忽而轻描淡写道:“野猪有什么好怕。”
“是啊,不出三箭就能射死一头。”慕容潜笑着接话,手指向慕容澄,“不是说我啊,我没那个本事,是世子。咱们世子爷百步穿杨不说,那一箭下去的力道,多坚硬的盔甲都能射穿。”
“这我知道,都说世子爷是精兵中的精兵,强将中的强将。要是能见识到世子爷的骑射,那才是此生无憾了。”莲衣脆生生地捧场,可谓给足面子。
她笑呵呵看向慕容澄,后者一脸没什么大不了地吹着茶汤子,颇具气度地饮了一口,有些烫,但还是咽下去。
这就叫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莲衣见这位爷被哄得挺高兴,也就端着茶盘退了下去。
事实上恰好相反,早前她从不来不能将慕容澄和传言中那个蜀地英雄联系起来,莫说上阵杀敌,平日看他对凡事要求苛刻,都难想象他如何在物资紧缺的战场上生存下来。
他还吃得很辣,茱萸、花椒、辣椒、胡椒来者不拒,莲衣闻一口都要死过去,每天都强忍喷嚏将一日三餐摆上餐桌。
今日午膳又有胡椒炖的汤,莲衣捏着鼻子往桌上摆箸儿,对平安道:“世子爷吃得这么辣,在军营里的时候可怎么办?”
平安听了直笑话她,“这就是在军营养成的习惯。那年打仗又是在冬天,军士们都指着一口辛辣的暖暖身子,世子就跟着养成了这个口味,以前是不怎么吃的,现在呀,无辣不欢。”
莲衣后知后觉,想来也是,茱萸花椒这几味香料虽说在蜀地盛行,但也只有民间百姓喜爱,蜀王府乃王公贵族,怎会广泛使用这些味道粗鄙豪放的香料来调味。
平安问:“你是扬州人,吃不了一点辛辣吧?”
莲衣点点脑袋,“闻一下鼻子都痛。”
平安大笑,“你们扬州人怎么都——”他大约意识到自己失言,摸摸鼻子,“摆好菜就出去吧,世子爷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在边上候着。”
莲衣依稀觉得古怪,难道除了她,这世子所还有谁是扬州来的。
刚回到屋里,低头就是木盆里堆着的那身苎麻衣,今天天气好,赶紧给洗了晾干,免得世子爷问她要衣裳。
莲衣打水进屋,将衣裳一阵搓洗,拧干了却找不着地方晾,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晾世子偷溜出府穿的衣裳。
她想了想,端着木盆绕到世子所后院,那儿是个小花园,有一排配殿,本该是世子所宫人的睡房,后来不知道为何被弃用,除了近身伺候的平安和莲衣睡在寝殿东西二房,其余宫人们都歇在外院的屋里。
莲衣往花园深处走了走,拉根麻绳在歪脖子树上,三下五除二将衣裳晾上去,想着下晌没太阳了再来收走。
她忙着挂衣裳,没留意平安抱着个包袱皮进了早已弃用的配殿,她站得隐蔽,平安也没发现她。莲衣晾好了衣服抱着木盆沿小径走出来,殊不知平安此时就在屋里,二人就此错开了去。
傍晚她忙忘了,等天色擦黑才想起来收衣服,提着灯笼走过去,惊讶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配殿竟大敞着房门。
“谁在里面?”她不敢大声发问,蹭步上前,“谁…”
话音未落,她看清了配殿里的景象,只见屋内摆了一张四方桌,桌上立着一块牌位,牌位前摆着贡品和蜡烛,这阴森诡异的景象已然将莲衣吓得不知作何反应。
“…有鬼啊!”
“有什么鬼,我只看到个胆小鬼。”慕容澄黑着脸从门里走出来,“谁叫你来的?”
第8章
莲衣见到大活人,心里也有了底,只是腿还软得像两根柳条,站不起来。她缓过劲来直想逃,这破世子所太吓人了,好端端的大晚上还会撞鬼。
慕容澄见她这副探头探脑心惊肉跳的样,不由暗恼,“…你到底在做什么?”
莲衣如实道:“我,我来收衣服,白天洗了您穿到外头的苎麻衣,我担心被人看到,就晾到了后院。”
她说着,眼睛不时往屋里瞟,瞟完又被吓到,嘴角便怕得直往下咧,眼睛里分明没有眼泪,慕容澄却觉得那里该有两汩小溪似的泪水,顺女孩圆润光洁的面庞滑落,就像那天晚上在康平宫看到的那样。
慕容澄本来一脑门子火,倏地被这两条他想象出来的眼泪浇熄,化成一缕无可奈何的烟。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她压抑着嗓门,狐疑地轻声说:“我…我没哭啊,我是害怕啊世子爷,您看得见那牌位吗?是只有我能看见,还是您也看得见?”
“怕吗?怕你还不退下?”
“噢…”莲衣委屈极了,但也意识到门里的牌位是慕容澄知情的,从地上爬起来,掸掸屁股,“婢子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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