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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帘子前,林昭昭倏地瞥见,城门口,一个男人骑在高马上的身影,他身姿英武,正拉着马缰,侧身对身边的禁军说话。隔着小段距离,她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裴劭。他在哪,总是这般容易被人察觉,有如繁星中最明亮的那一颗。归雁在一旁低声:“怎么就给他逃出来了呢……”林昭昭垂眼,收回目光。回到芜序苑,林昭昭写了会儿字,到酉时,满霜做好饭菜端上来,主仆三人不讲旁的规矩,一起坐在雕花圆桌前吃饭。有一道清蒸鳕鱼片,是满霜吃过鸿悦酒楼的菜后,模仿的。“感觉味道还是差点,到底哪出问题呢。”满霜吃着鱼肉,一边回忆鸿悦酒楼的菜,愁得脸皱成一团。明明已经过去的事,满霜还要提,归雁瞥了她一眼:“做得挺好吃的呀,没什么能难得住满霜大厨。”林昭昭也颇给满霜面子,夹了好几回鱼,直夸好吃,总算把满霜哄开心。饭后,林昭昭洗漱完,时辰到后,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她躺下睡觉,归雁给她放好纱帐,掖掖被寝,把烛火吹灭。芜序苑不兴值夜,烛火都是吹灭的。许是今日出去忙了半日,林昭昭的困意,来得比往常要早,意识很快遁入黑暗。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察觉自己被人晃了几下,可她眼皮黏着睁不开,归雁的声音忽远忽近:“奶奶快起来!着火了!”林昭昭倏地睁开眼睛,果真,外头冒着浓浓烟雾,芜序苑竟着火了!着火也并不是巧合。“快救水!”脚步声、呼叫声、泼水声、大火噼啪声,北巷嘈杂不已,北宁伯府小厮灰头土脸,奔来奔去,一桶桶水泼向府内,地上湿漉漉的,可火势还不见消退。门外,李欢家的扶着老太君,说:“老太君,当心脚下。”老太君只着中衣,外披一件深紫色氅衣,望着漫天火光,她双手合十,念几句菩萨保佑,又叫住萧氏:“老二媳妇,快,快去看看,大家都出来没。”萧氏“欸”了声。二房被波及得少,几人都出来了,杨宽去救水,混在小厮里头,萧氏手叫孩子跟在老太君身边别乱跑,定定心,再环视四周,便看王氏的大女儿杨兰英坐在地上哭。萧氏去拉杨兰英:“你娘呢?你兄弟呢?”杨兰英抹泪:“弟弟去提水了,娘亲本是跑出来,想到有东西没拿,她回去了!二婶,怎么办,我娘亲会不会出事呀!”萧氏往日看王氏再不顺眼,不至于想叫她死,说:“她也是个糊涂的,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不成……我叫人看看能不能去里面找她,对了,你看到你三婶没?”杨兰英只顾着哭。萧氏唉了声,叫两个小厮往身上浇水,去找王氏。吩咐完后,她折回去,同老太君说:“大房的都出来了,英姐儿在那歇着,琼哥儿璞哥儿在救火,只是,大伯母说是折回去拿东西,我叫小厮进去找。”老太君焦急:“怎么就咳咳,跑回去了呀!”李欢家的给老太君顺背:“还有三奶奶呢?”萧氏说:“看了一圈,没见着,恐怕是……”“老太君!”老太君两眼一翻,李欢家的连忙掐她人中,正此时,不远处归雁搀着林昭昭走来,她身后还跟着满霜。林昭昭只披一件袖衫,面容白净,倒没多狼狈,她问李欢家的:“老太君,二伯母,大家可都还好?”方才以为烧死的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萧氏尴尬地笑。老太君这口气缓过来,李欢家的不满萧氏咋咋乎乎:“好呢,倒是二奶奶,平日行事说话,还是谨慎些好。”萧氏赔罪:“瞧我这急性,祖母可别在意。”没一会儿,两个进去找王氏的小厮抬着王氏跑出来,王氏的脸被灼坏一块,一脚被断木砸坏,裙子洇开血红色,杨兰英忙跑过去,尖叫:“娘亲!”老太君眼眶湿红,萧氏唏嘘,候在一旁的郎中上前去诊治,场面又糟又乱。突的,一阵整齐厚重的脚步声并马蹄嘚嘚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便看是禁军。领头那位甲胄齐身的武官,正是武平流。也算熟人了,林昭昭拉拉袖衫。他一声令下,一队禁军围住现场,另一队禁军救火,武平流自马上下来,到女眷这边七步远的距离,停下一揖:“老夫人,鄙姓武,是禁军骁骑卫统领,大火危险,请诸位夫人避让。”老太君道了声有劳。林昭昭想起,伯爷杨宵背地里为太子做事,此时禁军的到来,应该不是巧合,这火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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