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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对?了。
双相,且正处于抑郁发作周期。
在今天见面后,观察他和之前的癫狂情绪完全处于相反极端时?,她就有了这个猜测。
可惜她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也?只?能赌了。
这个状态里的祁亦扬,大概能算作他对?外人最无害,也?最无助、所以最容易被攻破心防的时?刻。
“是……我嫉妒他……”
将帽子戴回的祁亦扬拽着帽檐,死?死?压下,声音颤栗而嘶哑:“明明他才?是那个从烂泥阴沟里爬出来的人,明明他才?真正一无所有过,他十几岁以前都还只?是个孤儿院里没人要的野种,从小被人踩着脊梁骨长大的……凭什么,凭什么他倒下去,被人踩进泥坑里多少次,却还是能什么都不?在乎地站起来……凭什么我却不?能……”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也?不?该问他,”别枝淡声说,“不?如问你?自己,问你?的医生,或者,回去问你?的父母好了。可惜,他们不?会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如果知道他们错了,他们或许就不?会那样做。”
祁亦扬放在桌上的手指按紧,却依然?不?可控制地战栗起来。
别枝垂眸望着,难得有些感同身受的怜悯。
却不?知道是在怜悯他,还是差点?就像他一样的曾经的自己:“问到最后,你?会发现,好像没人做错什么。他们给?了你?生命,你?在这个生命里诞生意识,余下是不?可选择的附赠,你?能怪谁呢。连你?自己都是无辜的。”
别枝拿起手机,关掉了上面还未结束的倒计时?。
“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偏偏是庚野吗?”别枝起身,“因为只?能是他,不?会有别人。遇见他,我才?获得走下去的力量,是他教会我直面人生一切厄难的勇气。除他之外,没人给?得了我。”
“你?还问他凭什么?凭他无畏、凭他从不?自卑。”
别枝离开位置,轻如薄风地笑了,“实在不?行,那就凭他是庚野吧,野犬的野。”
“……”
那天晚上。
下班后,别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没有做什么,就只?是坐着。
她不?停地回忆着,七年前,七年后,她对?庚野说过的那些话,推远他的那些举动。
越想起,她越难过。
别枝的头一点?点?低下去,后来她索性把?自己的脸埋在掌心里。
她确实太?怕那些风浪了,她亲身经历过一艘父母的船,亲眼见它如何被掀翻、被撕碎、被吞没。
她恐惧无底的深海,宁可藏在自己的小小的港湾里。
她一次次把?庚野推远。
她甚至告诉自己,这样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好,他不?必陪她去经受暴风雨,不?必冒被吞没的险。
可是她忘了,她这个港口有多崎岖,嶙峋,礁石密布,暴雨随行。
他原本就是穿过那些险滩,穿过她为了推远他而掀起的那些风浪暴雨,历经一次次折磨和伤害,才?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他都该遍体?鳞伤了。
她怎么忍心,不?给?他任何知悉真相和选择的权利,就将他孤独地推回那片深海里?
“……”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别枝起身,拎起背包,朝办公室外走去。
别枝一路将车开到了楼下,停好。
然?后她下车。
老社?区今晚似乎停了电,楼道里都黑黢黢的,别枝一边沿着楼梯上楼,一边拿出手机,给?庚野发去了一条消息。
“明晚你?有时?间吗?如果有,那我们见一面,一起吃顿晚饭,好吗?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别枝字字斟酌过,悬停在手机上方的指尖还有点?颤。
等到她踏上最后一节回家的台阶,终于咬咬牙,用力按下。
信息发了出去。
别枝转向?玄关外的楼道,跟着脚步蓦地一停。
她瞥见了墙角,一点?莹莹的猩红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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