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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是一种很微小的生物,成虫阶段不吃东西,寿命只有一天。对它们来说,你知道长大意味着什么吗?”宋屿川没等我回答,便轻轻吐出两个字,“死亡。”
他笑了笑,上扬的眼角微微向下弯了一点,“可即便这样,它们还是会用尽全力去飞舞。哪怕朝生暮死,也要活得漂亮。”
他站直了身子,竖起了三根手指放在太阳穴边:“这个暑假,我要过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补习班只是学校的复制品,我不想当普通的高中生。我想跟着自己的心走,追求我的梦想。我不想为别人活着——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他话音刚落,就转头看着我,眼睛亮得像是要冒出光来:“柏同学,你说我是不是挺帅的?”
宋屿川以前还说他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这么一看,是他对于自己产生了某种误解。
明明自己就很耀眼,又怎么会觉得是我的存在给了他力量呢?
“很帅。”我夸他,为他在高中就有这样的主见而感到欣慰。
然后,他突然毫无征兆地跑了起来,步伐轻快而张扬。夕阳从他背后洒下,金色的光影跳跃在地面上。
我拔腿追了上去。“宋屿川,你跑慢点。”
“柏同学,你是不是追不上我啊?”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得意和挑衅,“要不要我等等你?”
他的表情实在太欠揍了,我不由得笑了出来,笑声大得让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听见笑声,脚步一顿,突然回身跑向我,站定在我面前,歪着脑袋上下打量我:“柏言知,你竟然会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原来你也不是冰块啊。”
他的话让我感到困惑。人怎么可能不笑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哪怕我共情能力再差,也不至于完全失去笑的能力吧?
即使在他人面前拼命掩饰,身体的器官和系统总还是健全的。如果连这一点都失去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你是头一次见到人笑吗?”
我们四目相对。
那张灿烂的脸和天空的太阳重叠在一起。我在他的眸光中瞥见一丝记忆的光点,犹如沙漏般倒流。
渺小的我们如丝线,从虚空的针眼中穿过。
-
宋屿川背对着我,颓然坐在地上,对着落地窗发呆。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背影弯曲着,肩膀微微颤抖,那是一年圣诞节。宋焰绪邀请了最亲近的朋友,大约十几个,在家里喝酒、跳舞、玩桌游。整个派对期间,他看起来都很正常。
晚上,所有人都散去,我收拾完餐厅,洗了澡回到卧室,却发现他还没有睡,甚至都躺不下来。整夜坐在地板上,或是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变亮。
当时,我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以为他是失眠。那时他经常失眠,在还没被确诊双相前。
我:“怎么还不去睡,今天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宋屿川苦涩地笑了,那笑容难看极了,像是硬生生掰出来得一样,带着哭的意味,却又强装镇定不让我担心。
“Bae,我也想开心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开心不起来了,就连笑都好难。”
“你已经很久都没对我笑过了。”真实的嗓音把我从记忆的漩涡中拉出来。
我看到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凝视我,而后只仅仅几秒就咧起嘴角,换回原来的嘴脸,仿佛刚刚瞧见的都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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