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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野笑嘻嘻地嗦了嗦自己的手指,把手机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分出一根弦注意手机消息,然后翻出一本散文集磕磕绊绊地看起来。
这本书是昨天卖干果的老板送的,乐野让他再便宜二十块钱,老板不乐意,从自家孩子手里夺过这本“课外杂书”,送给了他。
乐野央汗克孜姐姐买过书,比这贵,所以他觉得挺值,看的也认真,时不时发表见解。
“秋天最冷淡、最呆板……怎么会呢,我觉得每一片落叶都像开过的花。”
“活着很辛苦……但很有意思吧,太阳才比较辛苦,日日夜夜不休息。”
“黑夜总是太过漫长……假如这个问题让牧场上的马来回答,它一定不觉得夜晚漫长,也不黑,数星星撒,一颗两颗,天空还没有被星星占满,太阳就又已经冒头了。”
“……你在哼歌吗,凌唐哥哥?”
冬牧场上的马正在飞奔,远远的,看着幼小可爱,像正在追风的孩子,凌唐用意念给这场景拍了张照,而后转头肯定地回答乐野的问题:
“没。”
“明明就唱了。”
乐野小声嘟囔着,又翻过一页书,凌唐的手机突然“叮叮当当”,是视频,上面写着“父亲”,乐野举起来给他看:
“接吗?”
凌唐瞬间敛起眉头,顿了顿,才极力平静道:
“接。”
乐野有样学样地划开视频,充当手机支架,大气都不敢出。
“爸。”
凌唐叫了声,照常看着前方,两只马在路旁打架,好几辆路过的车都在拍照,他勾起唇笑了笑,脑子里已经记下了这幅画面。
他爸,凌岳这才发话:
“谁给你举着手机?”
“乐野。”
乐野以为凌唐叫自己,这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不留神“啊”了声,又想起对方正在跟父亲视频,赶紧闭嘴。但凌唐的父亲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乐野是谁?你还是要跟男的鬼混?”
凌唐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深吸一口气,拼命压制情绪:
“一个十八岁的小孩。爸,你说话……”
可惜,这一场他原本以为自己平心静气就能稍微和谐一点的谈话,照旧走向极端。视频中的凌岳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哪里还有半点大学教授的样子,发狠道:
“你就是要逼死我,就是要逼死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当老师,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看好了,你看,凌唐,你看——”
与此同时,凌唐终于:
“乐野!挂掉视频!乐野——”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分不出谁更失控。乐野翻转回手机,惊慌失措地找挂断键,却一眼看见视频里血淋淋的一把刀,他失声地喊了句,手忙脚乱地挂断,指尖都是汗。
汗水不仅爬上了乐野的指尖,还布满了凌唐的脸。
他的太阳穴一鼓一鼓,像岸边拼死挣扎的鱼。
凌唐感觉到口腔里是血的滋味,死命压抑着顶到喉咙的咆哮,方向盘猛力一打,直直冲向路旁的悬崖。乐野急忙紧紧抓住车扶手,尖叫着闭上了双眼。
接着是猛地刹车,乐野随着惯性往前一冲,睁开了眼。凌唐已经下车,他凭着极大的意志力把车停在临时停车点,此刻扶着悬崖旁的栏杆,指尖不易察觉地微微发颤。
乐野推开车门,走到他旁边,轻轻扶上他的胳膊:
“凌唐哥哥……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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