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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匣子珍贵的首饰,因是太皇太后的特别赏赐,岚琪不愿太过招摇,没有在礼单上写明是太皇太后之物,只当作自己给儿媳妇的东西。更另派环春去打听荣妃那里置办什么,虽说阿哥的彩礼内务府有规格,全部用宫中的钱置办,但是生母自行添加并非不可。
两宫同时娶儿媳妇,儿媳妇的门楣又旗鼓相当,岚琪不愿让荣妃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要在儿媳妇的彩礼上压过她,不然莫说荣妃不高兴,只怕福晋母家也不乐意。
如此,岚琪添加了太皇太后那一匣子东西后,自己送出的就少些,反正将来儿媳妇进了宫,她若是喜欢,什么时候都能把东西给她。
转眼到了九月初一,是三阿哥初定的日子,红颜帮着应付了些事,给足了荣妃体面。
到九月十五是四阿哥初定的日子,可偏偏那一天,毓溪病了,当夜深时分,热闹了一整天的府内张罗停当,觉罗氏才来闺阁看女儿。
毓溪正拥着锦被坐在床上,细细看着德妃娘娘送来的首饰,见了额娘,很不高兴地说:“您让阿玛跟大伯说道说道,大伯母她们真是嘴碎极了,说什么德妃娘娘小气的话,真叫人生气。”
觉罗氏笑道:“真是难得的,竟还有为婆婆说话的儿媳妇。”然后坐下来轻声告诉女儿:“这可不是德妃娘娘给的,这是太皇太后生前留给你的。”
“太皇太后?”毓溪很惊讶,垂首看着匣子里精致的首饰。她本不是特别喜欢什么金银玉器,只因是德妃娘娘赏赐,意义非凡,她才会爱不释手,却没想到这些东西是太皇太后留下的。
觉罗氏担心她将这些东西弄坏了或弄丢了,便收拾起来,笑着说:“这里所有的东西,回头要和额娘给你准备的嫁妆一道送去宫里,往后你自己要好好收着,宫里人多手杂,别有什么闪失,若是觉得放在自己身边不合适,交给德妃娘娘收着也成。毓溪,等十一月你出嫁后,这些事额娘就再也不能为你操心了。额娘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没想到我的女儿又嫁回爱新觉罗家,真是有缘分。”
“额娘放心,我会好好收着的。”毓溪应着,神情娇柔,眼神中满是不舍。觉罗氏回身坐在她的身旁,温柔地说:“你这身子总不大好,自己要当心。宫里人都是伺候皇上的,别给德妃娘娘添麻烦,过两年搬出来就好了。”
毓溪抓着额娘的手,面上可见惆怅,忧虑重重地说:“听说惠妃娘娘一直逼着大阿哥福晋为她生皇孙。额娘,我身子不好,若是没法儿有孩子,四阿哥和德妃娘娘会嫌弃我吗?”
觉罗氏叹息道:“德妃娘娘不是那样的人。你是皇上赐婚的阿哥福晋,哪怕没有子嗣,只要你和四阿哥两情相悦,就不会有人动摇你的地位。你若没有子嗣,四阿哥将来就会有侧福晋,她们生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额娘,我的将来会是什么样的?”毓溪柳眉深锁,眼眸湿润,口中呢喃着,“额娘,过两年我从紫禁城搬出来后,真的还会再搬回去吗?”
这一句说得很轻,觉罗氏没有听得真切,只当是女儿太紧张以及害怕身体不好将来无法有子嗣,便温柔地安抚她,却不知道女儿心里装了其他的事。早在两年前,孝懿皇后就在她心里埋下种子了。
初定过后几日,觉罗氏进宫向德妃娘娘谢恩。原也没这些规矩,只因觉罗氏早年就时常出入宫闱,与孝懿皇后、德妃来往热络,就当是进宫请安也无不可。岚琪与她在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后,便退回永和宫私下说话。
环春在当院日头下摆了茶几,两位母亲对坐饮茶。问起毓溪的身体,觉罗氏略略犹豫后道:“妾身无能,毓溪的身子总不尽如人意,恐怕往后还要给娘娘添麻烦,请娘娘多多包涵。”
岚琪笑道:“小孩子家柔弱,好好调理就是了。”她说着话,见觉罗氏眼含深意,心中隐隐不安,还是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觉罗氏面色一紧,抿着唇凝视德妃娘娘,须臾便离了座,在岚琪面前深深屈膝,岚琪忙道:“何至于此?快坐下说话。”
“德妃娘娘,嫔妾无能。”觉罗氏含泪道,“嫔妾没能照顾好毓溪,这孩子的身子骨……”
“你坐下说。”岚琪心里咚咚直跳,她害怕毓溪身有大疾,将来不能和胤禛长相厮守。
“德妃娘娘,大夫说,毓溪虽然总是得病,但看着未必不长寿。”做娘的说起这些话,真是心如刀绞,“可是她这身子骨,怕是将来不好受孕,即便怀上了,身子也不知能不能吃得消,娘娘,都是嫔妾的错。”
岚琪心里轰然一震,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夫已经对毓溪做下这样的断言,可即便大夫不说这些话,光看毓溪多病的模样,也的确不像是能生养的。虽然她不执拗儿媳妇能不能生儿育女,可毓溪若没有子嗣,对这孩子自己来说必然是一大伤害。现下年纪还小,过个六七年,阿哥妯娌之间都有了孩子,毓溪自己就该难以承受了。
“若真是如此,也是上天注定的。”岚琪深深吸口气,安抚觉罗氏,“咱们先盼着俩孩子相亲相爱、长长久久,子嗣的事不着急,实在不济,哪怕将来在兄弟之间过继也成。”
觉罗氏心里明白,女儿这样子,便是寻常人家也不能接受,哪怕婚前隐瞒,婚后若长年无子,也注定要遭人欺侮了。可现在女儿一嫁就嫁入皇室,子嗣更是十分重要的事,若换作其他娘娘,恐怕她的孩子就要受苦了。见德妃娘娘如此温厚善良,不禁泪如雨下,叩首谢恩道:“嫔妾对不起娘娘,娘娘竟如此体谅,实在惭愧。”
岚琪叹息道:“你可别这样对毓溪说,会吓着她的,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就安心把女儿交给我吧。”
大度和宽容是必然的,孩子的身体不好,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岚琪也不会怨怼孝懿皇后早年擅自做主定下毓溪这个儿媳妇,她自己本身也疼爱这孩子。可终归是心中的遗憾,即便她再如何无所谓,毓溪本身也会因此深深愧疚,这会成为她将来面对自己,以及胤禛妾室之间很大的障碍,但愿她能想得开,别成为一辈子挥不去的包袱。
憋在心里难受,岚琪对布贵人说了这些事,布贵人也是万般可惜,但乐观地劝她:“现在只是这么一说而已,将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看瑛儿妹妹不就扭转乾坤了,多少太医断言她不能再生育?结果生下那么白白胖胖的大小子。皇后娘娘曾经那样喜欢毓溪,在天有灵也会保佑她的。”
岚琪道:“还是姐姐的话我爱听,与她额娘说到后来,就只剩下幽怨悲伤。她的心思我理解,可我心里还盼着老天爷赏赐呢,不要像她那么悲观。”
布贵人道:“嫁女儿的心思我懂,她是怕毓溪受委屈,也不怪她。”
这件事自然不能对外人道,布贵人不是长舌妇,除了她,无人会对岚琪说如此贴心的话,再有就是环春知道。
环春从前总是口口声声说将来四阿哥有了福晋如何如何,岚琪还许诺她将来老了送到儿子们府里颐养天年,听闻四福晋可能无法生育,拍着胸脯说:“娘娘放心,福晋在宫里这两年,奴婢一定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身边的人都如此乐观,岚琪总算舒口气,乐悠悠地盼着十一月快到眼前,她可就要做人婆婆了。而这一个多月里,宫里千万别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她可不希望有任何事打扰到儿子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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