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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两个小家伙正洗澡,岚琪看着环春摆晚饭等他们来吃,乳母匆匆跑来说六阿哥玩水不肯起来,一脸无奈地向主子搬救兵。她哭笑不得地跟过来,还没进屋子就听见儿子在大闹天宫,进门更是踩了一地的水,乳母们一直请她小心脚下湿滑。
“胤祚,你皮痒了是不是?”岚琪斥骂着,儿子却根本不怕,笑呵呵地挥舞着双手撒娇喊额娘去抱抱,岚琪拿了厚厚的毯子过来,把小东西裹进毯子里,拍了两下屁股训他,“不许再皮了,额娘真的要生气了。”可一转头,却见胤禛缩在热水里不知紧张什么。
“胤禛,你……”岚琪刚想开口,脑中一个激灵,顿时笑得眼眉弯弯,她的大儿子是害羞了吗?生怕真让孩子尴尬,赶紧说,“屋子里摆了饭,胤禛穿戴好了来吃,德娘娘先把你这调皮的弟弟拎去收拾了。”
等岚琪抱着胤祚在外面屋子里收拾穿戴好,来饭桌前等四阿哥,正好皇贵妃那里来人说皇上过去了,问四阿哥几时回去,胤禛才走进门,胤祚便跑过去缠着不要哥哥走。胤禛看了看岚琪,她笑得那样温柔可亲,又听说德妃娘娘懂明天释奠礼的各种礼节,就点头答应了。反正南巡以来,他经常和弟弟一起两头住,都习惯了。
两个儿子,虽说不上一静一动,但谁在胤祚面前都显得安静。这小家伙天天精力旺盛开朗活泼,岚琪平日没少打赏照顾六阿哥的人,都知道伺候这小祖宗不容易。
待夜里安置入睡,岚琪蒙眬中突然被人碰醒,胸前重重地压下来什么,睁眼就看到胤祚不知几时跑来,正趴在她身上往里头爬,然后一骨碌躺下去,钻在自己臂弯说:“额娘,四哥要问您那个什么?”
岚琪一怔,再撩开帐子瞧,只见上夜的香月点着蜡烛进来,屋子里亮堂了一些,胤禛穿着寝衣立在床下。香月笑着说:“四阿哥快钻被窝里去吧,可冷啦。”
“四哥快来。”胤祚招招手,岚琪叫他轻点声,自己离床蹲下来握着儿子的手,手已经有些发凉,猜想他未必情愿,便只说:“要是着凉,明天就不能去孔庙参加释奠礼了。”
胤禛一紧张,赶紧跟着弟弟上床去。岚琪这才吩咐香月:“告诉乳母们,他们今晚就在这里睡了,叫她们也好好休息,明儿跟着阿哥们别出差错。”
之后又因为胤祚折腾,说他要贴着额娘,可是隔开了四哥就不好跟额娘说话,于是硬要和四哥一人一边蹭着岚琪睡,他无所顾忌抱着额娘的胳膊黏得紧紧的。胤禛则安分地睡在一旁,问些明日要注意的事。
说着说着嫌枯燥的胤祚就先睡着了,而胤禛毕竟是个小孩子,不等岚琪说完,也迷迷糊糊睡过去。一双儿子都在身边,岚琪心满意足,唯一的遗憾是闺女在宫里,出门那么久享尽了和儿子在一起的天伦之乐,但也日日归心似箭,想要去抱抱她的小女儿。
两个小家伙热乎乎的,岚琪觉得身上都有些出汗了,悄悄爬起来让上夜的人搬走一盆炭火。等再回来,烛光依稀下看到兄弟俩安宁可爱的脸颊,心都要化了,凑下来一边一口亲亲他们,梦里的四阿哥稍稍动了动,又安逸地继续睡。
一夜相安,翌日早早起来随驾赴孔子庙行释奠礼,礼仪繁冗庄重但一切顺利。皇帝于大成殿三跪九叩,亲书“万世师表”四字,命悬挂于大成殿,留曲柄黄盖,又令将曲阜县康熙二十四年地丁钱粮尽行蠲免,惠泽于民。
事毕后,圣驾离曲阜继续返京,德妃却在释奠礼后受了风寒病倒,之后一路再不得与儿子亲近,连玄烨也要等她病愈后才能相见。众人以为德妃是旅途疲惫病倒也很正常,只有岚琪自己知道,在曲阜那晚因为时不时起来看看,怕孩子们翻身踢了被子,忽冷忽热才病的,当日撑着精神参加释奠礼,礼毕就软下来了。
如此回程的一路,她清清静静地不与人往来,总算在入宫前把精神养起来。是月二十八日,圣驾行至南苑,二十九日入皇城。温贵妃与惠妃诸人前来迎驾,一别两月,温贵妃竟是脱胎换骨光彩照人,连荣妃都睁大了眼睛细细看怕认错人,皇贵妃更是皱着眉头很不可思议。
玄烨倒是很客气,与之简单说几句话便带着太子去慈宁宫请安,其他人各自散了回各自的宫殿。岚琪一路到了永和宫,进门就瘫在了炕上,毫不顾忌礼仪地说:“总算到家了。”
这一趟出远门,所有人都累坏了,永和宫里没跟出门的忙着打点行李收拾东西,环春几人也都累得不想动弹。在外时总能撑着口气,这一回来,就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岚琪这边本来就诸事简单,便吩咐她们都好生歇息两日,自己则又打起精神换衣裳,带着留家的几个小宫女往宁寿宫来,心心念念要抱抱她的小公主。
太后果然等着了,已派人请皇帝不必过来请安,而她也十分想念五阿哥,听孩子说着一路见闻,待让乳母领去,才来看看岚琪母女,笑着说:“想坏了吧,小丫头可乖了,一点儿都不哭闹。”
岚琪谢太后悉心照拂,之后坐下说话,太后问她是否瞧见温贵妃,提起这两个月来她的变化,感慨着:“若能长久,也是好事,谁不愿见个精神的人?”
岚琪点头不语,太后随即又道:“明年本该是选秀大年,但太皇太后说免了,只在八旗贵族里挑几个就好。”
在路上就听荣妃提起过这事儿,没想到才回家太后就对她说了,又说眼下还没有明确的旨意,要等皇帝回来商议定了再颁布。但有一事已经定下,赫舍里皇后的亲妹妹,也到入宫的年纪了。
太后与岚琪说的事,太皇太后这边也与玄烨提起。毕竟转眼就是腊月,腊月一过开了春,选秀的事至少该有个交代,虽不急着才回宫就要有结果,但太皇太后提一提,好让皇帝心里有个惦记,不怕之后决定得太仓促。
玄烨实则不大乐意,说起赫舍里皇后的亲妹妹,年纪还十分小,虽然到了选秀的年龄,可玄烨不知道她来了后,自己该如何与她相处。毕竟曾经的皇后从不为家族谋求任何事,一心一意只辅佐陪伴在他身边,但这个妹妹会如何,能不能也像佟嫔那样安分,可就不晓得了。
“你和皇后情深意重,我晓得在你心里皇后依旧是痛,看在情分上,对她稍微眷顾些就是了。”太皇太后劝说,“早晚都要来的人,早些来了,咱们还能慢慢调教。我听说她在家是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玄烨却摇头:“贵妃在闺阁里亦是如此。”
说起温贵妃,太皇太后问皇帝是否看到她的变化,说这两个月温贵妃安分守己过得很好,昨日来请安时也是容光焕发,劝皇帝不要再故意冷落,别把人家好容易热乎起来的心再给弄凉了。
“孙儿明白。”玄烨心里也有分寸。许多事过犹不及,温贵妃此番醒悟若能长久,本是好事,可若再颠三倒四的和从前一样,他可就再没耐心了。
而对于贵妃的变化,另一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觉禅氏回京途中做好了准备回来又要继续面对病怏怏神叨叨的贵妃,因此乍见人家神采奕奕,很是惊讶,心想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幡然醒悟?
这会儿贵妃正在她屋子里听她说一路的见闻,听说觉禅氏一天都没近皇帝的身,又是高兴又是惋惜。这才有几分她从前的样子,言语间觉禅氏便发现她只是变漂亮变精神了,性格上并没太多变化,本来人的性子很难改变,不过看她能比从前好,总归是好事。
温贵妃对什么都好奇,又问起:“听说德妃跟着皇上爬泰山了,我没去过泰山,真的很难爬吗,连你也没爬上去?”
觉禅氏那天陪着佟嫔,佟嫔娘娘爬不动了,她当然不能一个人继续爬,自己也不清楚能不能最终登顶,至少半山腰的风光亦是赏心悦目,并没什么可遗憾。
而旅途疲倦,觉禅氏急需休息,温贵妃偏偏缠了她半天,最终被十阿哥的哭声带走,她才算能喘口气,身子软软地伏在榻上。香荷进来忍不住就说:“贵妃娘娘太能磨了,奴婢在外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真要累死了。”
觉禅氏知道她辛苦,叫她下去歇着,忽然想起一事,喊住香荷道:“在苏州织造府花园里的事,别对旁人提起,贵妃如果问你,你也装傻就是了。”
香荷虽不明白主子怕什么,但事关她莽撞在人家家里出丑,顶好没人提起息事宁人,便答应下,之后忙着收拾东西,主仆俩都累得不想动弹。
皇帝此次出行,前后足足两个月,再加上打前站的日子,纳兰容若已有大半年不在家,家里的人都习惯了他经常奉旨离京,但沈宛未必能承受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所以容若一到京城,交代好了皇帝这边的事,就策马往私宅来。
在家门口勒马停下,却见大宅里的轿子停在门前,容若皱了皱眉头下马,门前小厮迎上来说:“爷可回来了,您一路辛苦啦,少奶奶正打发小的去宫门口接您。”
“是少奶奶来了?”容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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