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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不是我的错。”
于溯低着头,无比颓然:“那是谁的错,是我的错。”
“我六岁遇到你,遇到顾远年。我妈离婚又再婚,大家都以为他找了一个无比好的老公。只有我知道她一直在做试管婴儿,一年,两年,第五年,她终于怀上了。”
“她很辛苦,真的很辛苦,很长一段时间,我见她都得去医院。”
“可是,为什么……”于溯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还是能够清楚地扎进叶流的耳朵里。
你觉得我又不难过么?叶流咬着唇,他无法回答,五年前,他和林莉听到了顾远年和医生的对话:建议堕胎,不然两个都有危险。
顾远年拒绝了。
以林莉对秦芝的了解,她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为了让她十年的闺蜜活着,她拿来一碗粥,里面有堕胎药,让叶流送去。
他当时只想着于溯的妈妈不在了,于溯会很难过。所以林莉多管闲事时,他偏听偏信了。
他讨厌林莉理所当然,事不关己。讨厌于溯质问他错了,讨厌这家人决裂的态度,讨厌于溯跟随他们远去另一个城市的那四年,讨厌高一宁愿绕远路,也要躲着他走的日子。
最初他从没想过认错,只觉得可惜,但是四年了,他长大了,他明白了世界上很多痛苦是不能用对错分辨的。
他也清楚地知觉心中有块地方被揪住了,那股倔强被那里的疼所掩盖。他蹲在于溯的身侧,说出了迟到很久的三个字:“对不起。”
这个道歉等待太久了,于溯看向他,只觉惶然:“我觉得你是故意的,告诉我原因。”
叶流抿唇:“不,虽然那小孩还没成形,但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还是有分别的,你可别诬陷我。”
——于溯不说话了,他看着远方的夜色一点点沉下,酒精带来的晕眩愈发严重,他抓住叶流的手腕,愈攥愈紧。
叶流吃痛,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拷牢了,越挣越痛,是于溯的手,那手很凉,凉得扎人。
于溯什么时候松的,叶流不记得。他记得手腕的冷意与痛意都被夜风吹散时,已没有人在他身边。
又剩他一个人了,只剩他一个人了,深夜的公园只有一盏橘黄灯在照耀,眼底浮现了四年前的一幕幕: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
“我离家出走了。”
“那去我家吧,我收留你。”
“能留多久?你不开心了就会赶我走。”
“能留一辈子,我们会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辈子,呜……”叶流蹲下来,扶住膝盖,无声抽泣。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不甘,遗憾都哭一遍,第二天醒来的时侯眼睛肿得差点睁不开。
回到学校,于溯第一眼便看到了,他惊讶:“你哭了?”
“没有,蚊子咬的。”叶流低头捂住眼睛。翻开试卷做题。
“那么对称?”于溯凑近,想看清楚一点,被一本书挡住。
还不是因为你?!叶流推开:“不要看我!”
“就是哭了。”
于溯退回来,坐正了,他托起腮,像在思索什么。
早读下课五分钟,叶流感觉眼睛又胀又痒,他刚想用手揉,下一秒,一阵冰凉却覆在了眼睛上,好舒服。
于溯按着冰镇矿泉水,喘了一口气说:“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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