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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爷俩一样的吃软不吃硬,闻听儿媳几句好话曹嵩如吃了蜜蜂屎一般甜,笑道:“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那儿子不成器!”说罢又白了曹操一眼。
“爹啊!天还是太凉,依孩儿之见,还是把丕儿抱进屋里的好。”卞氏试探道。
“对!对!对!”曹嵩忙把襁褓还给卞氏。
卞氏抱过来看了一眼,蹙眉道:“哟,爹爹,丕儿好像尿了。”
“哈哈哈……”曹嵩仰面大笑,“那就给他换洗吧。”
卞氏回头高叫:“环儿,快到车上翻一翻箱子,看丕儿的尿布在哪里放着,东西太多太乱,仔细找一找。”
“哼!你们夫妻真不会办事。”曹嵩面露不悦,“到了家还不把东西搬进来,连块尿布都找不到。这话还用我说?还不快叫人把东西都抬进来。楼异呢?还不帮忙搬东西?”
“在!我这就带人去搬。”楼异笑着从假山石后面蹿出来,暗叹卞氏夫人的手腕,几句话就把老头绕迷糊了。只要东西一搬进府,满天云雾散,这就算是住进来了!
卞氏趁这个空子赶忙对公爹道:“爹,您儿子是什么人,您老心里最清楚。他有他的孝心,只不过有时说话办事偏激些。就比方说押钱进京这档子事儿,如今天下不太平,孟德怕有闪失,亲自带人护送了几天几夜。虽说到了都亭又回去了,但毕竟他没少受累。孔夫子尚曰‘色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贤德的媳妇呀……”曹嵩啧啧连连,又瞅了瞅跪着的儿子,叹口气道:“下不为例!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当着媳妇的面跪着好看吗?还不快起来!”
“谢爹爹原谅。”曹操磕头起身,这一关总算是过去啦!
曹操夫妇收拾东西衣物,各安其位,又为曹纯也安置了住处,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妥当。曹嵩更去朝服,换了便衣,打发走安车、令史。父子叔侄三人这才落座讨论正事。
曹操第一件事就是问这典军校尉是个什么官。
曹嵩解释道:“昔日黄巾事起、西北羌乱,五营七署之兵捉襟见肘。皇上便下令凡河南临时征用之兵不准散去,给予军饷听用,皆归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两兄弟统辖。这些年来平灭各处叛乱,靠的就是这支队伍。虽然何氏兄弟不睦,但毕竟是一家人,现今遍地刀兵,何进、何苗兵权在握声名鹊起,皇上心里也很不放心。”
“其实大可不必,何进其人如何,爹爹岂会不知?”曹操笑道。
“何进虽庸庸碌碌,但现有党人撑腰、名士入府。我朝有窦宪、邓骘、阎显、梁冀之事,皇上自己又是从窦武那时候过来的,岂能不防备外戚死灰复燃?”曹嵩捋着胡须,“所以现在要重新设官统制这些兵马,而且要将这些兵与黄门蹇硕在西园的护卫骑合并在一处,设立八个校尉,化解何家的兵权。你这个典军校尉就是其中之一。”
曹操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儿此次征调可是父亲所为?”
“与我丝毫无干,”曹嵩似乎有些不满,“我如今是太尉了,哪儿有一上来先给自己儿子谋兵权的道理?让人抓了短可怎么办?此事断自圣心,或许还有何家的一点儿功劳。但说到底,还是你当年戡乱有功,朝廷觉得你是个有用之人。”
果然是何进的力量,曹操已然明白八九分了,道:“若是在这些兵里面掺入西园骑,那我们这八个营此后岂不是要归皇上亲自统领了?”
“不错。皇上的本意是要在这些兵力中加入西园的心腹,以后叫你们与何进不相关联,一心一意只听他的调遣。可惜……”
“可惜什么?”曹操问。
“明天一早你去拜见大将军何进,到他府里一看,你就全明白了。”曹嵩扔下这句话,回头再看侄子,“子和,你知道你要当的这个黄门侍郎是管什么的吗?”
曹纯见他们爷俩议论官场琐闻,甚感不快,早已经心不在焉。听伯父突然问话,有些措手不及:“嗯?啊……黄门侍郎是在朝会时引王就座的,说白了不过是个领座的小官。伯父啊,我朝这个黄门侍郎阉人当的多,士人当的少,您怎会特意给我谋这个职位呢?还不如放我出去任个县令呢。”
“哼!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曹嵩冷笑一声,“兵荒马乱的,出去当县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哥哥和曹洪不都是县令吗?”
曹嵩瞪了他一眼:“他们当了多少年官了?手底下有心腹,跟地头蛇们也都混熟了。你初生牛犊也敢去?万一有人造反你这性命就断送了,那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
“伯父教训的是。”曹纯不敢顶嘴了。
“我让你当黄门侍郎是有用意的。”曹嵩起身踱着步子,“这黄门侍郎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交通中外,既在皇上身边,宫门又可以随时进出。你放心,我与张让、赵忠他们都是久打交道的了,他们绝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做到一点!”他手据桌案直勾勾看着曹纯,“但凡皇上身边有何风吹草动速速出宫告诉我,特别是有关我们父子的事情,还有何进的事情,更要随时留心及时相告。”
曹纯吓了一跳:“那不是……泄密吗?”
曹操怕父亲为难他,插嘴道:“子和,我爹怎么说,你就暂且怎么做,不要考虑太多。”
“哦,知道了。”曹纯怏怏答道。
曹嵩息了怒气,感叹道:“昔日我与你爹爹还有你四叔共列朝堂,你爹爹曹炽当着北军长水校尉,你四叔曹鼎官居尚书,我有大司农九卿之位。我们三人齐心合力,那几年咱们曹家多兴旺啊!可如今他们都已作古,只剩我这把老骨头,殚精竭虑如履薄冰,又费尽家财才混到今天的太尉。你要明白伯父我的一片苦心。”
曹纯自小随曹德读书,学的都是礼仪道德忠君仁义,对官场的蝇营狗苟颇为痛恨。但面对给自己谋来官职的伯父还能抱怨什么呢?于是拱手道:“伯父,孩儿一定不负您老的栽培。”
“好!”曹嵩按住儿子、侄子的肩膀,“从今往后,我任太尉参理朝政,孟德你身在行伍并辅佐何进,子和交通中外洞察圣颜、监视宦官。咱们重拾当年我们老哥仨的办法,兵分三路,各负其责。一定要让咱们曹家继续兴旺,咱再谋下一代的前程!”
曹纯诺诺连声,曹操却心有所思:爹爹让我对何进要“辅佐”,让子和对宦官要“监视”,难道他老人家不声不响已经换了船?看来东风转西,如今的朝局已经天翻地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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