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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同眼前这名年轻人交手,天霄城承担不起胜负的后果,但舒龙生也不愿以掐断一株武道的好苗子来解决问题。
“父亲,请允许孩儿为本城一战。”开口的是其长子舒焕景。
舒龙生颇能面对谁无老病的客观现实,没打算死在大位上,早早便安排儿子接班;焕景需要这一战来令老臣俯首,而败战的风险就搁在那儿,要嘛全赢,要嘛全输,赌注不可谓之不大。
“少侠意下如何?”他转头问刘末林:
“由老夫之子替老夫出战,如此辈分相当,也合乎江湖规矩。”
青年咧开嘴一笑,露出白霜霜的发达犬齿。
“打赢他,便能同你打么?齐上也不妨的。”
“……你说什么!”
“哪来的野狗,放肆!”
“瞧老子撕烂你的嘴!”
暴怒的家臣们咆哮起来,大堂上炸开了锅。
事已至此,不打也不成了,舒龙生于是下令排开桌椅,众人退出堂外,将场地让与二人,以利拳脚刀剑施展。
舒焕景的玄英功练至二品——意指第二个十年的暗语,与境界高低无关——近日遭遇瓶颈,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练一年抵旁人五年三年。
这个阶段还不会有真气阻滞,乃至功力下降的问题,首先要调适的是心境,若无法面对由超凡沦为平庸的自己,心态炸裂是迟早的事。
舒焕景的焦躁显而易见,但多数的时间里他算掩饰得不错,舒龙生不以为儿子会是个失格的城主。
实际的战斗时间不算长,过程却极惨烈:
舒焕景五招内便磕飞刘末林之剑,众人未及欢呼,以赤手对利剑的青年突然抢过主导权,仿佛长剑是束缚他的木枷。
猛兽挣脱牢笼后,嘶吼着扑向措手不及的驯兽师,舒焕景被揍得鼻青脸肿,似怎么也弄不明白,何以利剑不断在对手身上留下创口,却是他被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未来的天霄城之主在家臣面前丢尽脸面,最后一剑洞穿刘末林侧腹,却被对手骑坐在胸腹间,一拳接一拳地打到昏死过去,英挺的脸庞肿如熟烫猪头。
刘末林自头破血流的城主嫡子身上巍颤而起,咬着满嘴鲜血,对面色铁青的舒龙生咧开了犬牙,满脸邪衅,意态张狂:
“你要现在上呢,还是再等会儿?”
大堂内外除了青年带着痰血的断续呼噜声,静得仿佛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这根本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某种邪物!
最先恢复理智的还是舒龙生,他命人将少主抬下医治,抢在众人回神前,将狞笑着失去意识的刘末林保护起来,亲自押着大夫为他拔剑止血,缝合伤口,以免有家臣挟怨出手,趁机要了他的命。
不仅如此,舒龙生顶着排山倒海而来的压力,为治好刘末林的伤势耗费钜资,还让爱女舒子衿悉心照料,务必要从阎王手里抢回这人,举城为之大哗。
须知舒子衿温柔貌美,人又聪慧,自她懂事以来,便是天霄城上下捧在手里的明珠,岂可径付道旁野犬?
光与那厮同处一室,便是对小姐的莫大亵渎!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令祖父坚持留下墨柳先生,除了爱才,该还有别的原因罢?”耿照直觉必有内情,又不敢问得太明。
舒意浓察觉他那份小心翼翼,转忧为喜,终于有调侃他的闲心:“我爷爷的牌位也在这石砦里啊,你仔细说话。”耿照忙不迭地赔着小心,以免泰山岳祖忽然显灵,出手教训孙婿。
“他师父武功不行,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记住了我家的剑法,苦心钻研破解之道,教给了唯一的徒弟。”舒意浓被他逗得乐不可支,心满意足道:
“哪里晓得墨柳先生天纵奇才,从玄英剑的招式中悟出一套心法,不同于我舒氏所传,进境神速这点是略逊一些,却无二品后停滞不前的困扰。我爷爷从他和我爹打斗的过程中,看出了些许门道,认为是上天的旨意,特地送这人来挽救本家的武学缺陷。”
耿照心想:“这肯定是那部《火碧丹绝》帮的忙了。”但此事说明不易,就没向舒意浓提起。
舒龙生当时尚不清楚刘末林有这等资材,见其拳脚暗合玄英剑意旨,竟能压制爱子的剑招,甚异其能,这才留他一命;不惜让爱女纡尊降贵,照拂病榻上的刘末林,也是为了摸清底细,能撬出武功秘奥那是再好不过。
“但小姑姑外柔内刚,不肯替爷爷套问武功心法。”舒意浓笑道:
“照顾他只是因为她若不待在病房里,天霄城起码超过一半的人,逮到机会便要杀了墨柳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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