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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
当我睡倒在这四四方方的木箱子里时,水波亲吻它灰白的纹理,将我推得遥遥晃晃。我的手搭在船沿,坐起身打量岸边。河水在不远处流淌,河边上浮起来的黑色石头被芦苇拦住。我无所立足,只能跟着船在水面起伏。
【上岸】
河水没有动弹,只有芦苇稍稍错开。一些小小的影子——一群小孩——他们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藏在芦苇后面看着我。每一个都穿着灰色毛茸茸的衣服,看着像一只只老鼠。
“你还认得我吗?”一个黑头发的小女孩对我说,“我见过你。”
我盯住她,没有说话。
【上岸】
那个声音还在催促我。于是,我开口:“你见到的是我,还是你的堂姐妹?”
“聚在教堂里的都是堂表亲。”她说着,皮肤突然裂开,里面洒出一团团得到羊毛。金羊从众多羊毛娃娃身后走出,它属于牲畜的眼睛安静地望着我,嘴巴缓慢地嚼动。
“骑在我的背上吧,派丽可。”它说,“这本来是你母亲应该做的,如今只能由我来做了。”
“做什么?”我问它。
“去教堂。”金羊回答。
于是,它挨在水边,顺从地露出脖颈。我站在船上,摸了摸它的头。
“好羊。”我说,“我能摸摸你的脖子吗?”
它伸出脑袋,我就用魔杖割掉它的头。
芦苇之后的巨大影子终于露出真面目,而我的脸上也生出羽毛。
“你好,派丽可。起来吧,派丽可。”
它说。
我自棺材上站起身,此时此刻,我已是永生。
河川自北而来,顺着嶙峋怪石而下,在林中一转,如同狡猾的巨蟒前行的痕迹。我立于小舟之上,见着周围枯死的树木,挤挤挨挨的芦苇丛。林中隐藏的巨大身影说道:“来到我身边,站在我的右边。”
我摸摸眼角生出的细软绒毛,语气温顺:“你认得我?”
“我们曾数次在空间中擦身而过。”它说,“我见过你很多次,你不存在的过去,编织的当下,设想过的未来。”
它又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噢,是这样的,你在关心我。”我说,“很少有人关心我。”
“或许,你已站在世界中心。”它说,“我即世界。”
“那么,世界也会关心我么?”
“我即世界。”
我站在河流上,仍睁眼望着它,似乎不太能够理解它说的话。
“您想要成就我吗?”我说:“我可是一种很贵的好东西。”
来谈一谈条件吧,自称为“世界”的——它。
正如同世界对那样,我观测世界的方式同样冷漠。
会写字的魔法衣袍再次拟出讣告,与那日去可怜的彼拉多身边凑热闹的巫师们所见一样,教堂一改婚礼布置的繁复,变得破旧。如果房子也有生命,圣克莱门特一定已经是一个老到皮肤都快从身上掉下来的老头子了。
我坐在餐桌的一侧,至于我的手边,那是我的伴侣——西奥多·诺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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