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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神色疲惫,却还是在梅砚的房门外理好了衣冠,抖落了寒气,挂着俊朗灿烂的笑意进来。
明晃晃的龙袍在昏黄灯烛的映照下反倒有些看不真切,只那张俊朗英气的面容一如往常。
“少傅,除夕喜乐,新岁顺达。”
梅砚披了件石英色的浅袍,衣领高束,发髻松松挽着,一张脸雪落眉梢,清俊淡然,只耳下有一道浅淡的疤从领缘探出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他正坐在桌案前看一本不知名的书册,听见宋澜进来,也不抬眼,只淡淡回了句:“新岁顺达。”
放眼满朝文武百官,天下百万生民,敢在帝王面前做此态的也就只有梅砚一人了。好在这两年来变故颇多,宋澜早就习惯了他冷淡的态度,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搁在了梅砚面前。
是两小壶烧酒,温白釉色的瓷瓶子,看着可爱。
宋澜道:“是子春在宫宴上拿来的,说是进贡的新酒,朕尝了一壶,味道不错,还想再饮些,能在少傅这儿喝吗?”
景阳侯周禾,字子春,是宋澜的表兄。
梅砚原本不想理他,不知怎的,却还是忍不住劝上一句。
“新酒不如旧,多饮伤身。”
宋澜闻言竟是愣了好一会儿,他摇摇头,酒气有些泛出来,却还是自顾自地就着那酒壶饮了两口。果真是新酒伤身更伤神,宋澜微微有些头疼,再定睛时,连梅砚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了。
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了,朕哪还有什么……旧酒。”
酒劲儿上来,他举起酒壶对梅砚空邀,脸上锋芒尽数收起,只觉柔软可爱,哪里还是那杀伐果断的帝王。
“少傅……”
“你还在怪朕么……”
梅砚看着趴在桌案上人事不知的宋澜,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肯放下手中那不曾翻动过一页的书卷,走到他身边站定。
宋澜生得很好看,鼻梁高挺、眉目似侧峰的狼毫勾勒而出,许是因为喝多了酒,唇瓣与面颊都晕上了薄红,不似往日的凌厉。
倒有几分像他年少时的模样了。
他年少时,是怎样的呢?
——
梅砚升任太子少傅的那一年,宋澜才十四岁。
分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储,又值意气风发的惨绿年华,却生的一副可怜兮兮的贱模样,像混进了老虎窝里的一头狼崽子。
看似恣意张扬,实则如履薄冰。
一点儿少年郎的样子都没有。
——梅砚如是想。
小狼崽子眯着自己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踮了踮刚到梅砚肩膀的个子,一副我是这家山大王的语气:“听说你是新来的学究,叫梅景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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