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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妧枝诧异,当即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急急下榻,正要说话,却听他继续说:“女郎燃香招时,沈某正要入酆都。女郎强行将我带到这里,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会?”桥妧枝一时之间心跳如雷,怔然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男子低笑,眼尾闪过一丝血色,眉宇尽显桀骜,“若是有半分假话,就此坠入拔舌地狱。”
桥妧枝肩膀狠狠一颤,愣了许久,方才哑声道:“抱...抱歉.......”
将他招至此处并非她本意,她只是,太想见一见沈寄时了,没有料到竟招错了人。
本就病容未褪,如今脸色更显苍白,桥妧枝敛眸,歉疚问:“我要如何做才能送你回去?”
“阴德。”
“什么?”
“积攒阴德。”他看向她失了魂火后空荡荡的两肩,说得坦然,“女郎攒一些阴德,将我送回酆都吧。”
听起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可桥妧枝只沉默了一瞬,便立即答应下来:“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我必然会为你积攒阴德!”
她侧身立在帷幔旁,葱白的细指紧紧抓着轻纱,说得掷地有声,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余地。
‘我为你’三个字落入沈寄时耳中,震得他下意识去抚摸胸膛。可心口处一片平静,无波无澜。是了,他是鬼,那里早已没了心跳。
可那又如何?
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久别重逢的少女,少女容颜如旧,可与从前,却是有许多不同了。
神色舒展,他眉眼突然柔和下来,在这炎热的夏夜里,犹如拨开云雾天光乍破,“好,那便多谢女郎。”
桥妧枝出神一瞬,轻轻摇了摇头,“明日,我带郎君去个地方。”
——
时候尚早,且够囫囵一觉,桥妧枝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七月中,正是阴气最盛时。
院中蝉鸣阵阵,偶有路过鬼怪窃窃私语,声音顺着窗户缝飘进屋内,如同在少女耳边低语。在第不知多少次听到路过鬼魂吵架后,桥妧枝终于决定放弃入睡。
三更天,夜色浓重,屋里亮起微弱的灯。
桥妧枝摒弃周遭纷杂声响,全神贯注开始写信。
宣纸是郁荷刚补来的,落笔间墨香混着纸香扑面而来,很是好闻。桥妧枝微微眯眼,在信封上画了一只小狸猫。她画得专注,并未注意到周遭那些吵闹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
不知不觉间烛火燃烬,屋内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桥妧枝垫着左臂睡得香甜,毛笔在微微松开的右手中上下晃动,将宣纸染成了水墨画。
沈寄时立在桌案前,垂眸看了她许久,终于伸手擦下她不小心剐蹭到脸上的墨迹。
身染青女香者游走在阴阳两界,通鬼神,能看到常人所不可见,听到常人所不可听,自然也能碰到魂体。
桥妧枝被弄得有些痒,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微动,下意识躲开,梦呓出声,“讨厌鬼,别扰我。”
沈寄时动作微顿,眉宇轻展,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反驳:“讨厌鬼说谁?”
自然是无人回应。
沈寄时低笑一声,小心将人抱起。
淡色鎏金裙摆擦过桌案,带出压在最下面画着小狸猫的信封。沈寄时余光微顿,没有去碰,轻车熟路将她放回床榻。
挨到蓬松软枕的瞬间,桥妧枝眉心一松,陷入沉睡。周遭寂静,只有少女清浅的呼吸声。
月光透不过重重纱幔,少女的耳坠成了此间唯一两色。
沈寄时下意识抬手去捉那抹光晕,可流光过掌,怎么都握不住。
他敛眸,哼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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