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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杜衡忽而来了精神,他叫赵管家给他撑伞,随即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几步走到这人面前打量。
走近时,崔杜衡才发觉这衣裳乃是秋香色的软罗烟织造而成,不过因着这人身上的血色,渐渐浸染成了暗色。
能穿软罗烟。
崔杜衡笑了笑,随即从赵管家那拿了块绢帕,蹲下身,撩开她面上凌乱的碎发,眯眼瞧着。
只见她双眉紧皱,高挺的鼻梁刮着细沙,颊边丰润的软肉无意识地动着。
崔杜衡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头,在她较为干净的软肉上捏了捏。
好软。
他自小消瘦,两颊边没什么肉,身边又没有弟弟妹妹供他玩,他竟从来不知自己有捏脸的恶趣味。
他自是玩得不亦乐乎,可她却是不舒服了。
她双眉皱得更紧了些,随后一个偏头,将崔杜衡整只手正正巧巧压在沙砾上,还自然地蹭了蹭。
崔杜衡一顿,他忽然想起前不久救过的一只幼虎,那只幼虎听话的时候也这样,爱蹭他的掌心。
那时他还在清元庵静修,一日偶然散心让他遇到那只受伤又迷路的小老虎。那只幼虎可怜又可恨,见着他的首件事就是扑上来咬他,可惜幼虎受伤太重又发育不全,竟叫他这个大病初愈的人制服了。
他制服幼虎后,倒也没杀了它,反而还尽心尽力治起幼虎身上的伤势。就在他成天醉心于自己的良善品性时,那只幼虎伤好了,然后找了个机会跑走了。
这让崔杜衡气得牙痒痒,往日只有他骗别人的份,哪有别人骗他的份?何况白嫖他的还是头畜生!
想到那只幼虎,崔杜衡再看这地上躺着的人时,眼神就不对了。
崔杜衡意味深长地笑了下,随后收回手,朝着身后的侍卫道:“将她扛到最后头的那辆马车去,跟车夫说一下,咱不赶路了,找个附近的城镇就近歇息一番,顺便治治这可怜人。”
赵管家闻言,诧异地看了眼崔杜衡,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紧了紧手上的油纸伞。
*
李沙棠觉着周身冰冰凉凉的,就是浑身束缚得紧,让她按耐不住地挪着身体。
就在她动作最大的时候,她周身的束缚猛地加重,身上的伤口忽地疼起来,让她唰地睁开眼睛
——然后与一条红眼黄玉蟒对上视线。
李沙棠大骇,她这才发现她浑身都被红眼黄玉蟒缠绕着,那黄玉蟒身形粗壮,一圈圈的勒得她窒息。
她奋力挣扎起来,谁知她越挣扎,那蟒蛇缠得越紧,就在李沙棠快把力气折腾完时,她猛一发狠,张着虎牙向黄玉蟒身子咬去
——随后她被一把折扇敲醒了。
她迷迷瞪瞪地瞪着床边的白衣少年,那少年长着一副姑射神人的脸,眼角下点了颗泪痣,气质与她方才见过的黄玉蟒颇为相似。
“嘶!”崔杜衡揉着指尖,一张青白色的脸皮硬生生气出几分红润来。他阴恻恻地盯着李沙棠,皮笑肉不笑道:“你这虎蛮子,咬人挺厉害的哈。”
李沙棠还没睡醒,闻言下意识嘴贱道:“小意思小意思。”
崔杜衡一哽,他瞪着李沙棠,硬是不知从何处讽刺。
强中自有强中手,他崔杜衡平生第一次在耍滑头上输了!
李沙棠被崔杜衡一瞪,这下也清醒了不少。她讪讪一笑,故作不知地打量四周,装模作样道:“这是哪儿啊?”
崔杜衡哼笑道:“怎的?怕我绑架你?”
说到这,他眼眸微眯,盯着自己指尖上的牙印,皮笑肉不笑道:“你方才动来动去动个不停,还是我请人给你上的药,你这就不认账了?”
李沙棠张了张唇,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岂料崔杜衡嘴皮子更快:“你要是真被绑架,你那口铁牙也算有用武之地了,随意乱咬至少不会伤及无辜。”
李沙棠不过十二三,面皮还浅着,闻言转瞬羞红了脸。她一边恼着,一边忽地想起崔杜衡方才叫她“虎蛮子”。
她阿娘心情好时唤她“虎儿”,心情不好就唤她“虎蛮子”。这可是她的小名,一贯不予人知的!
这般想着,她心下警惕起来,面上的羞色消失殆尽,只若无其事道:“敢问兄台何许人也?待我伤好后,我定当叫家里涌泉相报。”
崔杜衡看着她装,自己也跟着装。
他抹了抹眼睛,暗淡的泪珠要落不落,青白的脸色更添几分说服力,“我名崔三,我家道中落,本欲往青州投奔亲戚,路上见你伤成这样,这才留在这溯月镇......”
青州?李沙棠一听,暗自思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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