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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水遥轻轻打开半扇门,仔细辨认了一番,试着唤道:“舅父?舅母?”
“哎呦,可算醒了。”葛氏循声望去,站起身,也把荔水遥仔细打量了一番,顿时笑道:“好些年不见了,我们遥儿竟出落的这样可人,我是你舅母,没戴金钗玉环,也没穿锦绣绫罗,我呀,只是个农庄老妇,可还愿意认?”
只见,舅父萧融世,舅母葛若素,皆穿戴的朴实无华,舅父脚上更只得一双千层底麻布黑履,他抚须笑望过来,温雅和气,似清癯文士,又似踏实耕种的大农庄主人。
舅母头上也没戴什么假髻,只用自己的真发盘了个简素的矮髻,簪了一支素菊银钗,手腕上所戴也是一对素圈银镯子,她亦含笑,和蔼可亲。
即便如此,可终究都是相貌不俗的人,哪怕岁月在他们脸上錾刻下了痕迹,也仍可见年轻时候的风华。
而今,荔水遥细细打量着他们,不知为何,心中感触颇多,望着他们便想到了“洗尽铅华”四个字。
“遥儿拜见舅父,拜见舅母。”
荔水遥赶忙上前行礼,眼圈微微的泛红。
旁边有镇山太岁一般的大将军“虎视眈眈”,葛氏哪敢让她屈膝弯腰,便忙托着胳膊扶正她的身子,笑道:“快别多礼,这个时辰你定是饿了,有了身子的人饿不得,舅母这就下去给你做槐叶冷淘面,大将军心细,已是让人把所需食材都备齐了,不消片刻便可得。”
荔水遥连忙拉住,羞愧道:“舅父舅母远道而来,本该是我这个做甥女的大宴款待,如何能让舅母在甥女家下灶房,那日我与大将军闲话,只是忽然就想到了,就提了一嘴,虽念念不忘了好几日,但此时已经过了那个迫切想吃的劲儿了,舅母且坐着,我这就下去安排饭食,诚请舅父舅母留下享用。”
这时萧融世就笑道:“午食大将军早已安排下了,只等你醒来,你舅母给你做一碗槐叶冷淘面,咱们就能一块用了,放你舅母去吧,舅父肚子饿了,擎等着呢。”
葛氏含笑抽出自己的手,跟着九畹去了。
“阿娘在灶房里等着舅母呢,你放宽心。”蒙炎扶正自己身畔椅子上的靠枕,温声道:“坐着等一会儿便可以吃了。”
荔水遥坐下,就羞愧的道:“都是我的不是,才把舅父舅母从老家一路舟车劳顿折腾到了京城,您一路辛苦。”
萧融世笑道:“大将军派了一队人马,用辇车把我和你舅母接来的,那个叫虎翼的小将热忱实诚,一路上把我和你舅母照顾的妥妥帖帖的,一点也不辛苦。而且,大将军的人来的正是时候,早几日我已是和你舅母商量着进京一趟,一则是,来年你显诚表哥要进京赴考,就想着把京中老宅翻修翻修,拿来给他住。二则是,你阿娘和大姨母多年不与我来往了,我心中虽是有所猜测,但还是想和她们见上一面,这其中倘若有什么误会也好当面说清楚。”
“舅父见过阿娘和大姨母了吗?”
萧融世脸上的笑立时就顿住了,怜惜又愧疚的看着荔水遥道:“遥儿丫头,你受委屈了。”
只是寻寻常常的一句话罢了,却让荔水遥一下子落了泪,加之她怀孕的人本就情绪敏感,虽只得了这一句话,但是一想到两个娘的无情,她的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个不住。
蒙炎急忙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忽然想到自己从来不用手帕,就张开手掌去接她泪珠子。
荔水遥被他没头没脑的举动逗笑了,推开他的手,就掏出自己的手帕抹眼睛。
萧融世见此,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这时蒙武刘婵娟和葛若素,带着提食盒的侍女走了进来,蒙武就笑道:“亲家舅父,咱们这就开饭了。”
萧融世起身,含笑拱手施礼。
葛若素便笑道:“我一去就看见亲家母把面条都切好了,整整齐齐码在案板上,出力的活我一样没干上,只调个味儿罢了。”
刘婵娟便笑道:“儿媳妇爱的也是亲家舅母亲手调制的这个味儿罢了,面条子谁擀都一样。”
一时,侍女们将十菜一汤摆毕,众人上桌,每人跟前都放了一碗翠绿清爽的槐叶冷淘面。
这时节吃冷面,爽口亦应景。
许是哭了一场,心里痛快了,荔水遥整整吃下了一碗,很是餍足。
饭毕,蒙武刘婵娟借口走了,把此处留出来,给他们舅甥闲叙家常。
荔水遥拿眼睛看蒙炎,蒙炎微笑而已,老神在在的陪坐,偏就不走。
荔水遥拿他没办法,只好继续闲话,“舅父说,我阿娘和大姨母多年不与您来往了,逢年过节也不互送节礼了吗?”
葛若素扯出一个淡笑,垂下眼眸,端起花神杯浅啜。
萧融世望着蒙炎,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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