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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不停地走,向着码头。我们已走到木板人行道上,局长与杰苏斯正要横穿泥泞肮脏的街道,我拔出了手枪。
“内森!”阿美尖叫着,我只是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艾美拉!”局长叫嚷着“奥列瑞!”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正走在街道中间,而我们几乎快到码头区通向栈桥码头的混凝土护坡上了。
这时,一个雷声在身后炸响了,我警觉地回过头去,看到苏朱克已经拔出了手枪,我差点忘记了他也有枪,他一直用外衣遮盖着它。我回敬了他一枪,子弹打在他的右肩上,但这个喝醉酒的畜生只是做了个痛苦的鬼脸,又把手枪递到左手,继续向我们开枪。
阿美尖叫起来。
“你受伤了?”我大声喊着,把她拉到身后。
“没有!只是害怕!”
我又开了一枪,这一次子弹不是打在他的胸膛上就是打在他的肩膀上,我无法确定。但是手枪从他的手指间滑落下去,掉在街道上的稀泥中。他仍然站在那里,手臂软软地垂着,无意识地痉挛着,不知是由于酒精还是由于伤痛的关系?
但是,更难对付的人,是魔鬼杰苏斯。
他正笨拙地向我们冲来,高举着的右手中握着大砍刀;眼睛向上翻着,露出了死鱼一样的白眼珠;咬着牙,嘴角带着一丝令人毛骨耸然的狞笑。一道闪电照亮了街道,他手中大砍刀的刀刃发出雪亮的光芒。
我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向后朝他开枪,打了两枪,有一枪打中了他,打在身体中部的某个地方,但这并没有使他追击的速度慢下来。在他身后,我看到受伤的局长正像企鹅一样蹒跚着走向南盖苏妓院,毫无疑问,他要去发警报,见鬼!我继续向前跑着,同时把阿美推到前面,我又回身开了一枪,这一次杰苏斯左臂中弹了。他感觉到了枪伤,他咆哮着,继续向前追赶。
我们现在站在护坡上,栈桥码头伸展在我们面前,在码头四周,波涛汹涌着,黑浪滔天,然而,这并非是不可横绝的水域,一个像欧文约翰逊上尉那样的水手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它们
只是,周围没有约翰逊的影子。
曼涅戈娃岛在不远处招手,你几乎可以伸出手去触摸它但视野里没有摩托艇,只有翻涌的水波与阴霾的天空。
杰苏斯赶到了护坡前,他高举着大砍刀,做势欲击,我在向他开火时脚下滑了一下,子弹打掉了他一块耳朵,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冲过来,劈下一刀。阿美尖厉地叫起来,我感觉到刀刃从我的教士服白硬领与胸前的外衣上划过去,划破了我的衣服,砍伤了我,从右侧锁骨到左腿出现了一道袒露的c字形伤口。伤口立刻被雨水与血水涸湿了,尽管一阵阵疼痛传来,但我可以肯定伤口并不深。我朝着那畜生的肚子开了一枪,他痛苦的叫喊声是我所听到过的最美妙的声音,他脸朝下栽倒在护坡上,就像渔船上一条被风于的大鱼。我转过身,勉强向阿美挤出一个笑容来,这笑容一定十分恐怖,因为阿美警觉地从我身边退开。
然后,她又走近我,看着我身上的伤口“他砍到了你!他砍伤了你!”
“我在修面时把自己伤得更厉害。”我张开嘴想深吸一口空气,却灌进嘴里许多雨水,这顽固的讨厌的暴雨。我向起伏不停的水面上望过去,却只看见波浪与黑暗的天宇。这时,一道闪电映亮了整个海面,一直延伸到水天交接处,却没有显示给我任何新的东西——没有救生筏。约翰逊欺骗了我吗?是在米勒的授意下吗?
“或者是我们来早了,”我说“或者是他们迟到了。”
“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来!”
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喘息着说:“你的那位友善的局长可能已经叫来了警卫队,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有什么好主意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雷声在头顶隆隆滚过,她越过我的身体用手向前方一指,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在没有守卫的水上飞机基地上,两只飞船正泊在那里,系在滑行台上。
“你能飞那些东西吗?”我问。
她甩了一下头,水珠向四周溅射开,她微笑着,脸上是一副骄傲的神情“我是艾米莉埃尔哈特。”她提醒我。
“哦,是的。”我说。
我们向那里跑过去,留下魔鬼杰苏斯的尸体趴在那里。没有别的出路了,我们穿过护坡,脚底下水花四射。犹如孩子在雨中嬉戏,我们翻过了一道齐腰高的围墙,又快步走到滑行台上。我解开了绳索,她已经涉水走到飞机停泊的地方了。然后,我也跳进水中,爬到登机用的浮筒上,而她也正借助浮筒,想爬到驾驶舱中去。
就在这时,枪声大作。
警察局距离码头区不过几分钟的路,即使在暴雨中,局长的援军也很快追踪到了我们的行迹,那些警察身上的白色制服都淋湿了,子弹在我们耳边呼啸着,不时打在飞船绿色的机身上。马达的声音——这不是飞船发出的,因为阿美还没有爬进驾驶舱——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水面上,一点亮光似乎正向曼涅戈娃岛移来——一盏灯!一盏煤油灯!它正举在海顿的手里,而船长正在驾驶着小船
“别管那飞机了!”我喊着,回头瞥了她一眼——她的眼睛里有一种疯狂的表情“游到那船上去!”
她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想错过这次重新驾驶飞机的机会,这时,一颗子弹打在她脑袋旁边的金属机身上,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点了点头,跳进了海里;我也跳进了海里向摩托艇的方向游去,手中紧握着那只勃朗宁手枪。
我们游向摩托艇,摩托艇也在水面上飞一般向我们驶来,于弹在我们四周打起一串串水花,然后我觉得有一个人,是海顿,把我拉到了艇上。我大口吸了一下空气,又灌进许多雨水,然后我寻视着水面,寻找着阿美,她正向我们游过来。这时,几颗子弹击中了她,击穿了她的飞行皮夹克。
然后,她沉入水中,转眼间我们只看得到那件皮夹克了,它在距摩托艇不远的地方漂浮着,膨胀着,破旧的棕色皮革上涸开一滩鲜红的血,它汪在那里,如同一朵漂动的花,然后,它稀释了,消散了。
不见了。
我几乎快爬下摩托艇了,这时,那个孩子把我用力拽回去,大声叫喊着:“太迟了!对她来说太迟了!”子弹环绕在我们身边,我们从阿美和她那件皮夹克沉下去的地方驶开了。防波堤上那些白色的身影离我们越来越远,他们仍在向我们射击,听起来就像是滑稽的噪音。那些上窜下跳的小丑们渐渐消失在雨中,消失在暗夜中,然后完全看不见了。在黑暗的水面上,只剩下一段惨痛的回忆,和一个没有成功的越狱故事的尾声。
约翰逊的声音在问:“他怎么了?”
海顿回答说:“受了重伤。”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除了那句我在想象中自以为听到的阿美声音,那是她在跑向水上飞机基地,跑向她今生永远也不会开起来的最后一架飞机时说的话,如此自信,如此骄傲:“我是艾米莉埃尔哈特。”她说。
雨点打在我的脸上。
黑暗弥漫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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