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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舰长。”
“让住舱区的水兵们解散吧。”
退役组组长在威利的门口等候。正当威利移交钥匙和各种记录本时文书军士拿来最后一次航海日志让他签字。勤务兵从他的房舱里进进出出,将他的行李袋搬到码头上。一名水兵拿着包好的舰艏旗走了进来。威利在包裹上写上了“讨厌鬼”的父母的地址,并叫水兵邮寄出去。最后他的琐事终于做完了。他从废弃不用的跳板走了下去,没有敬礼。舰上已经没有可向其敬礼的旗帜,也没有舰上总值日军官。
一辆修船厂的吉普车把他送到大门口,他的母亲正坐在一辆新的棕褐色的凯迪拉克小轿车里等着他。自从“凯恩号”停靠在这里以来,基思太太每天都开着车到贝约纳来。现在她要带他回家,那是自然和必然的事,但是威利不喜欢这样。“以前她开车把我送进了海军的各个大门,”他在想“眼下她正开着车送我回家。那个小男孩玩的水兵游戏已经结束了。”
威利寻找梅姑娘的努力完全失败了,她似乎已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曾经给马蒂鲁宾的办公室打过十几次电话,但是这个代理人出城去了。威利的母亲没有说过一句关于梅姑娘的话,这也使他很烦恼。他满不在乎地将其理解为这样一种假设,他的母亲在这场斗争中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其实威利错了。基思太太是害怕才避开这个话题的。她的儿子使她深感不安。甚至自2月份他回家探亲以来他就显得老成了,这种变化表现在他的眼神、手势、举止以及他的嗓音的特殊音色里。他已从三年前那个面色红润无忧无虑的男孩变成了声音老练得有点古怪的难以描述的成年人。她的全部希望是他回家和她一起住在那幢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她想,一旦他回到家里他就会变得随和起来,再度变得更像他自己。她非常害怕说错了什么话引得他宣布要独立。
“经过那么多年之后要离开你那艘老舰艇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她向他打招呼时说道。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他咆哮道,他心里明白他是在仿效两年前德弗里斯舰长讲过的话。他忧郁地倒靠在母亲的旁边,他们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几乎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当他们通过三村镇桥时威利突然问道:“我一直在寻找梅。她似乎消失了。您没有碰巧听说过她的消息,是吧?”
“是的,威利。我没听说过。”
“我在6月给她写过信,要她嫁给我。她一直没回信。”
“哦?”基思太太的两眼看着道路。
“我的话使您吃惊了?”
“不太吃惊。你知道,2月份最后那天晚上你和她一起过的。”
“这让我吃惊了。当时我的确跟她吹了。那以后我五个月没给她写信。后来有一天我写了。”他观察着母亲的脸。“您很生气吗?”
“听了你这些话,没什么可生气的。”
“如果我娶她您会生气吗?要是她接受我,我一定娶她。这是铁定的。”
基思太太短暂地扫视了他一眼。就在这一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已是胆怯的满头白发的老妇了,威利突然心里一热为她感到难过。接着她又转过脸凝视着道路,她那坚强的侧影同过去完全一样。她等了很长时间才回答:“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我能对你讲的话你都了解。如果你仍然在寻找梅,那么她一定具有某些我一直没机会观察到的好品质。我希望她不会恨我。”
“当然不会的,妈妈——”
“不管你做什么,我不想和你的生活隔绝开,我只有你这么个儿子。”
威利探过身,亲了亲母亲的脸颊。她声音激动地说道:“为什么现在才亲我?你回来以后一直没吻过我呀。”
“妈妈,我一直头脑昏昏沉沉的。等我找到梅我又会正常的,也许——”
“带她回家来,让我逐渐了解她。你以前对我公平吗?你不是把她当作廉价的私通女子藏起来了吗?威利,我当时是以你为她定下来的价值来衡量她的。这是实话。”
这是一次很好的猜测——只是部分是真的,威利心里想着,因为他母亲的占有欲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但她对自己的批评是公正的。他的母亲表面上的认输使他感到宽慰。“妈妈,我一找到她就会带她回家的。”
威利从车上取下行李袋后便立即给鲁宾的办公室打电话。这次这位代理人答话了:“威利!该到时候了。我一直等了两三个月盼着你露面——”
“梅在哪儿,马蒂?”
“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哪儿?”
“在曼哈塞特的家里。为什么问我这些?”
“你能进城来一趟吗?我想跟你谈谈。”
“梅在哪儿?她好吗?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兮兮的?是不是她已经结婚了或什么的?”
“不,她没嫁人。瞧,你不能来一趟吗?是一件重要的——”
“我当然能去。我过一个小时就到你那儿。究竟是什么事?”
“来吧。到我办公室来。布里尔大楼。我在这儿等你。”
鲁宾的“办公室”就是零乱的房间里摆的一张桌子,里面还有另外四名代理人占用的四张桌子。威利一进门鲁宾便站了起来,并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俗艳的方格呢大衣。“你好,上尉。咱们去找个能谈话的地方。”
当鲁宾带着威利沿着第47街往前走然后又往北拐到第7大街时,他没说一句关于梅的话。他饶有兴趣地问了一些关于神风突击队队员和扫雷的问题。威利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听我说,马蒂,我想知道——”
“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咱们到了。”他们通过一道旋转门走进了一家大众化装饰华丽而又拥挤的旅游饭店的门厅。威利很熟悉这家饭店。甚至在三年之后他也立即闻出了这个地方所特有的除臭剂的香味,纽约的每一家饭店都有它自己的不变的香味。马蒂把威利领到门厅中央一块罩着玻璃的大广告牌前面,指着广告:“你的姑娘就在那儿。她就住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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