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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小说中曾写道,一灯大师说自己心爱的人:“一天晚上半夜梦回,再也忍耐不住,决意前去探望……悄悄去她寝宫,想瞧瞧她在干些甚么。刚到她寝宫屋顶,便听得里面传出一阵儿啼之声。咳,屋面上霜浓风寒,我竟怔怔的站了半夜,直到黎明方才下来,就此得了一场大病。”
这或许可以证明:自古情难断、意难全,一个人入了痴迷,是感觉不到寒冷的。
江晚头天晚上睡得很好,是以第二天起得很早,发现脚踝不怎么肿,也不怎么想吐,很开心地穿好衣服出去洗脸。
昨晚应该下了一场雪,地上还有残留的积雪,但是天已经放晴,天上的云又高又远,现出了亮晶晶的边缘。
然后她发现屋外站了个浑身落满细雪的男人。
薛师兄。
江晚那一瞬间都傻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织金外袍,细细的新雪洒满了全身,依旧端正地系着子午冠,可一丝不苟的发冠上已经细碎地落满了小颗小颗的雪粒,融化了大半,整个人都带着几分湿意。
天知道他在走廊上站了多久。
她一日一日都认真地算过,此时离他们在鬼域分开,堪堪满半月之数。她下不了床的时候,拿着山河社稷图一寸一寸地测量,松山下离幽都近千里,由于生死河联通天下水域,薛师兄找她的时候,肯定无法确定具体方向,也就是说,他实际要寻找的区域是一个半径为一千里的圆形。
江晚算了一下,如果动作快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应该能找到附近来。
所以她一直希望姜大夫能够快点治好自己,自己也好动身去找薛师兄,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途径。
谁知道薛师兄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他没什么变化,就是眉毛上也落了些霜,显得整个人有点滑稽,但是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再看一百年也依旧那么好看。
江晚又想哭又想笑,把手里的木盆随便往旁边一搁,小跑几步直接扑到他怀里。
薛师兄试着挣扎了几下:“我身上冷,你……”他原本是要说你怀着孩子,不要着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说不出这句话来,只能任凭怀里的人紧紧抱着自己。
江晚才不管冷不冷、难不难受,反正这些天再难受、再痛苦的时候她都坚持过来了。社畜别的不擅长,特别能吃苦、特别能熬夜。
薛怀朔尝试调动自己的修为,让自己身上暖和一点。可是他还没开始,就察觉到怀里有什么东西迅速沾湿了衣襟,隐隐约约打在皮肤上。
他起初以为是雪水,正要不由分说把人从自己怀里拎出来,怕她冻着了。然后便察觉到那颗液体是滚烫的。
她在哭,眼泪是滚烫的。
怀里的人明明安安静静地抱着他,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薛怀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但是没有,她确实在哭。
薛怀朔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反正这一颗滚烫的泪水已经彻底击败了他,击碎了他半月以来不眠不休的所有辛苦,甚至在他独自度过的岁月后划了一道深深的鸿沟,让不认识她的日子都变得如此遥远。
江晚最后哭得停不下来,被抱进房间里,坐在榻上还在哭。薛怀朔拿她也没办法,束手无策地看着她哭,他也不会哄人,翻来覆去不过是一句“别哭了”,但是说了几遍,又觉得这话有些强硬、不通人情,于是干脆连这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沉默地去摸她的头,拍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然后姜卷耳就进屋了。
姜大夫对于眼泪、鲜血、生死都见得太多了,早就麻木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快别哭了,你现在不能哭的。”
江晚才恍惚想起孕期确实情绪波动大不好,现在师兄既然已经找来了,她也就不必费尽心思让自己痊愈得快点,还是养好身体比较重要,于是连忙止住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薛师兄身后躲了躲,抬手去擦眼泪。
姜卷耳第二句话就是:“门不会就这么一直开着吧?你吹了多久的风?”
江晚:“……”
江晚心虚地说:“就一会儿……”
姜卷耳看她那个恨不得缩回被子里的小可怜样子,掉转话头去叨叨在榻上坐着的黑袍男人:“你也是,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薛怀朔:“……”
薛怀朔低头认错。
他尝试过给自己师妹接好经脉,但是失败了,他明白这件事有多难,又要耗费多少心血。
说实话,姜卷耳这几句话都挺严厉的,但是她本身是个软妹子,说话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就算严厉起来,也像是在虚张声势,让人生不起气来。
而且姜大夫因为是兔族出身,特别容易消气,有时候一句气话没讲完,她自己就不气了,轻快地哼着歌去熬药。
这次也不例外,话没说完她的气就消了,看他们两兄妹似乎关系很融洽,有点后悔昨晚没把事情讲清楚,但是现在已经不好开口了,只好对江晚说:“晚晚妹妹,我去给你煎药,你自己和你哥哥说清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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