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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窈僵了僵,像是被裴璋的话打了一闷棍似的。且他的喜怒实在是难以辨别,最后的“脸”字她到底不敢再说完了。
可这幅画实在让人震惊不已,她甚至于想要揉眼再看一遍。
又有谁人能想得到,表面最是温文寡欲的裴大公子竟会关起门来,绘制这种令人羞耻、又上不得台面的画。
且他记性未免也太好……那夜烛火昏昏,他不是很快活么?笔触又怎能做到丝丝缕缕、分毫不差,竟像是端着画架在她面前画的一般。
随着裴璋缓步走近,阮窈愈发想得心惊。
倘若是旁人,兴许是没有这个胆子敢去毛手毛脚翻动他的东西的。但她一时没有忍住,如今看也看了,后悔也晚了,谁知道裴璋会不会因此而发怒怪责她……
且她才被狗咬了一口,至今还满肚子的气,让她再对他赔笑脸,只怕是要憋屈得吐血。可若要让她使性子……自那晚之后,她也再不敢了。
“我并不曾说什么……”阮窈低下头,硬着头皮解释了句,“公子既要用书房,那我晚些再来清扫。”
她匆匆说完,抬脚就欲走。
然而腿上到底刚包扎过不久,这会儿走得急了,她身子不由微微一晃,伸手就想去撑书案。
实则远不至于摔倒,但裴璋下意识便长臂一伸,扶住了她。
阮窈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拢在怀里,鼻尖又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清苦药味。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肢上,轻柔地像是擦过肌肤的薄雪,却又分明如同禁锢,令她无法挣开。
阮窈偷偷瞄了他一眼,见裴璋的目光正落于她的裙裾上,似乎在看向腿后被雪团所咬的位置。
“从前倒不曾发觉你这般勤恳。”他薄唇轻抿,问道:“可还能走吗?”
她沉默了一瞬,强忍住心里的抵触,亲昵的贴近了他的身体,像是示弱的小兽般,用脑袋在他肩膀处蹭了蹭,随即摇了摇头,委屈地轻哼:“痛……”
他的双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随后把她打横抱起,带到了内室的小榻上。
内室有别于外间,四周光线逐渐昏暗。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眉心,带来若有若无的浅淡痒意。
阮窈不觉间连呼吸都加快了,却并非是羞赧,而是为着他的捉摸不定。
前两日她百般讨好献媚,裴璋只当作耳旁风,冷眼看看便作罢了。可倘若她稍有退意,他又会瞬时间钳住她。
“为何不来求我?”裴璋静静地看着她,眸中带着一丝探究。
她无暇细想这句话,下意识觉得是在说今日之事,只好郁郁不乐地道:“温娘子身份非同寻常,是公子都青眼有加的人。雪团更是公子赠予她的爱宠,便是咬了我,我也合该懂事些,不能为公子添麻烦。”
她忍住呼之欲出的怨怼,只作出一副低落的模样,可怜兮兮的。
“这些话,是谁说与你听的?”裴璋并不表态,只是温声又问了句。
阮窈并非圣人,她私心里有些记恨着绿茗。
人就是人,狗就是狗,非要说狗比她金贵,实在有些刻薄,她最是厌憎被人这般奚落。
且她也求过绿茗的,只要她将茶盘接过去就好,今日便不会发生这样多的事。可她偏要扬威,不肯退让。
只是她也不好演太过,毕竟小辫子早就被裴璋揪得差不多了。听见他这样问,阮窈便不吭声了,只是低下脸,用手反复绞着袖口的衣料。
这幅模样落在裴璋眼里,只令他觉得熟稔。
收敛了几分的扭捏作态,终究也还是扭捏作态。
可不知为何,他却并不觉得那般厌烦。
且罚她做侍婢也好,令她改名也好,这都不意味着,旁人便可以折辱她。
不论她是何身份,是何名姓,这世间也总归唯有他才能让她掉泪。
除他以外,旁人都不行。
狗也不行。
“雪团……当真是公子送给温娘子的吗?”阮窈咬紧唇瓣,忽而问了句。
“不错。”他微一颔首,随即眼见着她怔了怔,不无失落地垂下眸,眼睫颤了几下。
“既是如此……”阮窈又装模作样地抹泪,“公子不必管我,以免温娘子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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