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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陆谷,沈玄青说买下来的时候没空口说白话,让包志儒跟安家村好几个人都做了见证,写了卖身契让杜荷花跟陆大祥按手印,连同昏迷过去的陆谷也在不知情时按了指头,为的就是防着陆家人若有朝一日闹将,有个卖身契好说话。
卖身契银钱写清指头一按,又有人见证买卖双方自愿,而非强买强卖,走了该有的过程这契约便成了,白纸黑字不易辩驳,卖掉了就再与陆家无关,再说陆谷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也没人愿为他费事奔走打点。
带回陆谷后,沈玄青只托人打听了李鸣山,没有其他动作,在镇上打点对付人,靠他自己是不成的,请人喝酒吃饭都得花钱,那时他没钱,还得还债,就搁置了这事。
跟陆谷处久了也觉出好来,自己关上门挣钱过日子,陆文算个什么东西,有时他都想不起来这号人,日子忙碌而踏实,自然不会被恶人恶事所扰。
不过既然陆文先威胁他们,那他也不会客气。
——
稻子得晒两天再击稻脱谷,趁还没忙起来,吃完馆子的第二天,沈玄青又去了趟镇上。
青楼开在西街,夜里就属这地方灯火长明,白天倒是也有人进出,不过没晚上热闹。
沈玄青没进青楼,拐进了青楼后面的巷子里,这条巷子偏窄些,门户看着也比别处稍显杂乱破败,他停在一扇黑漆板门前,斜对面就是青楼的后院小门。
敲了几下门,就听见里头响起汉子粗犷的嗓门,问门外是谁。
沈玄青报上名,很快门就开了,出来个不修边幅的汉子,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起来,衣裳没怎么穿好,头发也遭乱。
“我说是谁,原是你,快进来。”罗标招呼着,两手接住了沈玄青朝他扔来的酒坛,打开一闻便笑了,说道:“这可是好酒。”
沈玄青手里还提了个油纸包,打开是只烧鸡,罗标卷了铺盖,搬了炕桌在中间,两人在炕上坐了吃喝起来。
烈酒辛辣,罗标猛喝一口,啪的放下酒盅,摇着头口中滋一声叹道:“好酒!”
他又问沈玄青家中如何,生意如何,边喝边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闲话,待四五杯过后,酒肉都吃喝痛快高兴了,罗标便道:“沈二哥,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兄弟绝不推辞。”
两年前罗标家中遭了变故落魄了,连口饭都吃不上,老娘病的奄奄一息,爹死了连棺材都买不起,破席一卷挖个坑就给埋了,他带上老娘,跪在街边卖身救母,可治病要花大钱,除了有钱的大善人,谁愿买个杂役长工回去还带个病累赘。
沈玄青来镇上做苦力时路过,见他老娘奄奄一息嘴里还直喊饿,停住步子犹豫一下,还是将怀里两个冷馒头给了罗标,这是卫兰香给他带的口粮,要撑一天的。
他给了就要走,罗标拦住他问了姓名,闷着头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掰了块冷馒头喂老娘,他老娘嘴里的东西还没吞下去就撒手走了,至于他怎么背了老娘去安葬,沈玄青没看见,上工扛大包是要赶着货商时辰的,去晚人手够了就不要别人了。
闻言,沈玄青没跟他客气,说道:“你还记得我曾让你打听的李鸣山?”
罗标回想了一下才道:“是那个孙子,前几天我还在楼里看到他了,别看在外边像个人模样,见了楼里的姑娘双儿眼睛都直了,偏他那老子娘管得严,馋死也只能偷摸,不敢常来,你是没看见他那腌臜样儿,一进房就脱裤子拱起来,急了还腿脚打颤直哆嗦,窑姐儿都在背后笑话。”
在青楼当打手,所见所听全是丑恶百态,罗标又没念过书,言语间自是不懂遮掩,沈玄青听见也没觉着有什么,他神色如常,只说道:“我今日来,就是想托你这件事,他既爱逛青楼,便找人带他常去,若能歇在楼里,十天半月不着家最好。”
说着,沈玄青将红布包着的银钱从桌上推过去,里头是十两银子,很不少了。
“沈二哥,你这是……”罗标本想说不用,却被打断了话。
“你找人办事不得喝酒?楼里的姑娘也要置办胭脂水粉。”沈玄青眼眸微抬,又沉静说道:“这是我求你办事,花钱自然由我来,无需推脱,待事情到了后头,我还得再找你。”
“既如此,沈二哥放心,这事我一定照办。”罗标将银钱放到一旁,给两人都倒了酒。
酒意上头后,他多问了一句为何这会儿要对付李鸣山,陆文的事他知道,之前沈玄青成亲时他还去喝喜酒了,一听陆文竟拿官府威胁沈家,他拍着桌子骂了几句粗话,又拍着胸脯担保,说一定让李鸣山那孙子吃不了兜着走。
言罢,沈玄青也没轻看他的话,又跟他交代了几句,让打听打听陆文在镇上都跟哪些人来往,这才又喝上了。
说起来丰谷镇的富户商家不少,姓李的还有两家,而那李鸣山家里在镇上开了个绸缎庄,钱是有的,他本家的堂伯在玉青府城做了个员外,威势也是有的。
乡下人跟富户员外硬碰硬是不成的,只能另寻他法,那李鸣山是个没出息的,只好色这一点就好对付,他若自己流连花楼不归家,谁还能怪到别人身上。
待沈玄青走后,罗标也算可靠,睡一觉下午就找常来楼里寻欢作乐又认识李鸣山的熟客喝酒去了,吃喝嫖赌样样沾的男人哪会是好东西,一听罗标还有意无意说起跟李鸣山搭上的那个陆文,想起那个俊俏的模样,姓卜的汉子舔着唇眼中冒出邪光。
——
日落西斜,天刚擦黑,青楼门前的灯笼就亮了起来,里头更是明亮热闹,光点上的那些灯烛就不知有多少了,寻常人家哪舍得这样点灯。
罗标从后院进来,视线在楼下大堂中转一圈,果然看到卜子诚带李鸣山来了,没白费酒菜,他使个眼色给相熟的窑姐儿红药,红药领会,笑着去拉李鸣山,按着他坐下灌一杯酒。
那李鸣山皮相倒还不错,绸衣清贵体面,扇子一摇看起来真像个念书的文质公子,可惜这会儿才灌了一杯酒,闻着红药身上脂粉香气,就陶醉一般,立马现了好色原型,轻抚浪荡摸上腰身,甚至趁别人不注意还捏了把屁股,色眯眯的,叫红药心里都笑话。
青楼里的姑娘不过略施手段就叫李鸣山夜里宿了两晚,他平日不过来一两个时辰偷着过个瘾就走,哪有如此销魂极乐的时候,连身上钱财悉数被掏空都不在意。
回去后他娘张氏在门口堵住了他,李鸣山扯了个谎,说睡在同窗家里,他娘管他虽严,但就一个儿子也是溺爱的,没过多盘问,想着自己儿子才学上乘,自不会走上歧路,也就罢了。
说起来这李鸣山平日间来往的狐朋狗友大多都是跟他一样的,空有个读书人的壳子,内里的龌龊下流只有他们知晓,相互之间也会帮着扯幌子打掩护,觉得逛青楼喝花酒不算什么,男人玩玩乐乐怎么了,若家里不允,别让家里知道就成。
连张氏都瞒住了,陆文一个乡下来的双儿又如何知晓,他跟镇上的双儿姑娘认识,但跟他一样,未出阁的好人家儿女哪能轻易知道那些汉子的腌臜事。
——
又过了两日,还不到傍晚,半下午李鸣山惦记那滋味,寻了个找同窗好友的幌子出家门了,连陆文都顾不上去瞧,直奔青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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