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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甫元说:“你就仗着佟展,什么都不管。佟展真是独臂照镜子,里外都是一把手,不说这次检查,就是平日里,要不是他,我们谁稀得去你们宿舍!不但把我们常混的几个照应的周周全全,你们宿舍里也得靠他,不是他,都不晓得会到什么地步,我都能想到你们宿舍啥样,成天价一个看不上一个,互不搭理,只当个旅社,只睡觉,不说话。”
林芃菲看他夸佟展,也不恼,笑说:“偏偏你没有这个运气,在这吃醋。”他刚才倒是一直强撑着,始终让自己站在佟展的角度考虑问题。但话虽说出来了,他心里却仍是不确定,怕陆老师拿他们宿舍以儆效尤。又懊恼了一阵,他才懒懒地说:“由他们去查吧,查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各个宿舍楼都已经熄灯,大部分的校园也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那些从通宵自习室回来的零星学生。
林芃菲不愿再纠结违章电器的事,看了一会夜色,就转移话题,问旁边一个男生道:“听说前两天女生宿舍有人和老师发生冲突了?”
那男生道:“你不知道这事?”
“刚听说的,怎么回事?场面很劲爆?”
“岂止劲爆,简直撩人呢。听说那女生连睡衣都没穿,只穿了内衣内裤,说是在宿舍和男朋友视频聊天,直接被拔了网线,大概因此发生了争执。”
林芃菲没想到竟是这种“劲爆”,于是兴致勃勃地去求证真假,又聊起了其他学院类似的事件。他喜欢听这种故事,无论是学校的绯闻或光彩,他都听得津津有味,却选择性地把它们与自己隔离开来。
网络就是有这种混淆现实的功能,人们都知道某一种行为是不对的——譬如走后门,也会义正言辞地声讨,但当事件涉及自身的时候,却仍旧如横行的螃蟹一般,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林芃菲接着聊道:“高中毕业后,再没有被这么检查过寝室了,还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旁边的男生说:“我们高中那会都是体育老师检查宿舍,他们白天教学任务少,就憋着劲儿等晚上出来活动。他们从宿舍的窗户上看到哪个宿舍有亮光,或者听到哪个宿舍有说话声,二话不说,开门进来,一人就是一巴掌,雨露均沾,根本不存在解释的机会。”他一边说,嘴里一边绘声绘色地比拟着扇巴掌时“噼哇、噼哇”的声音,“以为大学能告别这种优待了呢,谁承想,临要毕业了,再给你整一回,像缅怀过去举办葬礼似的。”
林芃菲笑着说:“我们那会也差不多,不睡觉被逮着了全拉出宿舍来,不准穿衣服,一人只给一条内裤的额度,让你天寒地冻地站外面盯着楼道的天花板看,等看困了告诉老师说记住了不再犯了,态度还要特别诚恳,老师才给再放回去重睡,可是经这么一冷一热地折腾谁睡得着啊,我们就都在宿舍里给老师起外号,谁起得妙大家就都给他喝彩。”
张甫元说:“那你给陆老师起一个。”
林芃菲说:“他就是只愤怒的小鸟,本事不大,又故作高能。那个学生会主席更嚣张,见人就咬,跟个活蹦乱跳的小泰迪似的。”
正聊着天,女生宿舍那边也过来一群人,林芃菲眼尖,一眼便看出是自己学院的。看来今晚果然如陈渝所说,学院是采取了统一行动的方针,女生宿舍也被搜查了。
女生队伍过来后,多半个篮球场都站满了人,场面哄哄闹闹的,像一个集市。同一个班互相认识的男女,大家凑到一起,不免交流一番检查心得,都觉得阎吏是在小题大做。
林芃菲看朱婉婷也在队伍里,就要把她拉过栏杆这边来聊天。朱婉婷起初不愿意,但是又怕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拉拉扯扯的不好看,也就顺从着靠到栏杆这边来了。
林芃菲问:“你们也是一个宿舍留一人?其他人都被赶了下来?”
朱婉婷“嗯”着回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林芃菲又去搭了一句旁边同学的话,朱婉婷看他这样,就准备走。林芃菲一把拉住不让走:“还没说两句话,怎么又要走?怎么这次又不回信了?”
朱婉婷看他说这个,正好就着话头生气道:“你们宿舍里闹矛盾的事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林芃菲问:“因为陈渝?你倒是很有义气,不打听朋友的消息。”说着就张望了几下,问道:“罗文雁怎么没来?”
朱婉婷说:“她在楼上检查。”
林芃菲说:“她倒是和佟展很像。”又纳闷道:“怎么就和陈渝好上了?”
朱婉婷瞪他一眼,说:“人家两人很好。是你自己怪,你们在宿舍里喝酒扯皮,要我也会和你吵架。”
林芃菲说:“别那么说,我是在帮他。他再怎样也是我的舍友,你当我真的厌烦他?我只是不想让同学们都厌烦他,我和佟展忍了他三年,难道这最后一年就忍不得了?无非是不想他那么孤立。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是心里觉得就应该这样做,不然早不知道和他打过几回架了。”
朱婉婷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林芃菲也睥睨她道:“反而是你,别没事老去打球,读书协会也少去,那里面男生没一个正常的。”
朱婉婷气得不想再理他,只是听他鼻音重,就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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