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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约呈立在梅园前,正要朝这边来。他手中提了一盏灯,灯光在周围夜色里明亮又柔和,照出少年郎清秀且挺拔的身姿。
封岌微眯了下眼,觑了眼他手里提着的那盏灯。琉璃材质的灯罩做成粉色小猪的样子。其内暖柔的灯光将猪头咧嘴笑的样子向外一圈圈晕开。
沈约呈抬着手,将小粉猪灯盏举在身前。被父亲撞见,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将抬着的手放下来。发光的粉色猪头躲在他腿侧傻呵呵笑着晃脑袋。
“这是要去哪里?”封岌问。
沈约呈青涩的眉目间浮现一丝带笑的赧意,说:“做了个小灯,想给表姐送去。”
他口中的表姐,自然是指寒酥。
封岌眉目不动,沉默着。
本就是不怒自威的人,不说话立在那里,就有威压朝沈约呈逼来。沈约呈握着灯盏的手不自然用力,关节微凸发白。他有点不自然地补充:“父亲,我有好好读书。”
封岌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她已几次拒绝你,你又何必。”
沈约呈脸颊一下子白了白,显出几分窘迫来。他有点尴尬地说:“正好过年了,所以做了个小灯送来。其他几个妹妹都有的!”
他每次想送寒酥东西总是要各处都送一份遮掩其心意。只是这样的遮掩实在掩耳盗铃。
封岌看着面前的义子,心里想起上次寒酥说的话。
她并不想沈约呈知道她与他之间的事情。
封岌大概猜得到寒酥一心想和他了断,如今说不定正盼着他离京。
可封岌清楚他与寒酥之间的事情早晚会被沈约呈知道。在自己告诉沈约呈和让寒酥去解释之间,封岌迟疑了一下。
理应由他来说,可他又担心这样突然告诉沈约呈,违背了寒酥的意思,会让寒酥不高兴。
“正月里拜岁走动的宾客众多,我很多时候不在家,应当有很多人寻你说话给你送礼。”封岌道。
沈约呈立刻道:“父亲放心,我绝不乱收东西。”
封岌点点头,又就近日贺岁走动之事,提点了沈约呈几句才走。
沈约呈立在路边目送父亲离去,直到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看不见了,他才悄悄松了口气。纵父子一场,沈约呈对封岌也是又敬又怕。
人人都说他运气好,能被赫延王收为义子。沈约呈自己也由衷觉得自己确实运气好,他自小便感恩得到的一切,也自小在心里埋着一个念头——决不能给父亲丢脸。
所以他自小就对自己很严苛,努力尽最大的力气把一切做到最好。
一阵风吹来,吹来些许红梅的雅香。沈约呈回头,看着从梅园探出来的红梅枝随着夜风轻晃,带来芬芳也飘零的几朵花瓣。
他望着枝头红梅笑了笑,继续往朝枝阁去。
沈约呈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父亲?这里不管是距离父亲的住处,还是出入要经的路都很远。
沈约呈的视线越过梅园,朝着远处的院落影子瞥了一眼。
父亲难道是去寻四叔了?
沈约呈来不及多想,因为朝枝阁很快就到了。
兜兰远远瞧见他,迎了上来,主动说:“表姑娘在读书,我去替三郎传话。”
沈约呈迟疑了一下,道:“别。别影响她读书。帮我将这个给她就行。”
兜兰目光流转,忍不住抿嘴笑。她客套:“那三郎要进来喝杯茶吗?”
沈约呈很想进去,这样就可以离她更近一点,即使看不见她。不过已经天黑了,他过去小坐并不好。
沈约呈转身离去,走出去一段距离又忍不住驻足回望。庭院内枝杈遮掩着,他并看不见寒酥房间的灯光,这让他有一点失落。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狗年的最后一日。
赫延王府的下人们做着迎新岁的最后准备。檐下的灯笼换上崭新的,一阵风吹来,鲜红的灯笼跟着晃动,鲜明的色泽让屋脊之上的鸱吻都变得更威风了几分。
一排小丫鬟拿着帕子去擦抄手游廊的每一个廊柱。王府里下人多,轻扫工作每日都要进行。今日这般扫洒不为干净整洁,更为了一种习俗,一种迎新的习俗。
寒酥带着翠微经过抄手游廊时,听见一阵笑声。她寻声望去,看见个年纪不大的小厮踩着木梯上正在往高高的树枝上悬挂彩绸。这几个小厮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是孩子。一张张灿烂笑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美好的无忧。
寒酥驻足多看了几眼,不由想到了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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