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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敲了敲御案:“即使这些药草用罄,把布条用滚水煮过晾干,也比随手撕一条麻布要好。伤医对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卒也要先解开裹伤布用药汤或清水冲洗干净伤口,涂上蜂蜜再裹上。这一来,没有肢残的伤卒就有很大一部分不会因伤而亡,军伍战力的衰减也就小了很多。”大臣们都认为胡亥一定是遇仙了,一个居于深宫的小皇帝如何得知这些事情?不过人家是皇帝,大臣们就算心存疑问也不敢发问。将军们不一样,不管皇帝如何知道这些的,但真要按皇帝的意思来做,战场因伤而亡的军卒必定会减少很多,不但是救命,而且很多伤卒还能很快好转,再次具备战斗力。王离先站了起来,对皇帝大礼正拜:“臣等,深谢陛下对军卒的仁爱。”随即冯劫、章邯、董翳、涉间等也一起起身跪拜。“都起来吧,”胡亥抬手虚扶,“大秦士卒都是朕的子民,朕如何能不多加关怀?我适才所言,就由丞相府负责,与太医令、少府等共商一个施行的方法。还有,为每个士卒都配挂一个竹牌,写明姓名身份等挂脖子上,如若战亡,也好会知亲属。”冯去疾拱手应命。“我想说的几件主要的事情,就是这样了。诸卿有什么需要奏知的?”胡亥环视了各个大臣。冯去疾率先奏报:“陛下,快传之事刚才已经奏闻陛下,臣就陛下让郎中令待传征召入都的几人情况回奏陛下。”他看了一下手中的笏板,“李信之子李超,现为渔阳郡尉。李信另有一子李仲翔,现在陇西郡为郡尉。”“李信尚在否?”胡亥听到李信的名字,有了一丝期待。李信当初征楚的时候虽然轻敌失败,但怎么说也是大秦着名的战将。“李信因伐楚失利被先皇帝贬斥之后,一直心情郁郁,已于五年前病逝。”“哦,可惜了。”胡亥看了看冯去疾,又看了看李由:“让李超接任三川郡郡守一职,你们认为如何?”冯去疾微微思索了一下,赞同道:“李超在渔阳为郡尉戍边,对军旅甚为熟悉。三川郡为关中大门,让李超去任郡守,臣以为尚属适宜。”李由也拱手表示赞同。胡亥又转向司马欣:“太师之仲子李厉,卿的评价如何?”司马欣连忙直身施礼:“陛下,李厉在中尉军任一曲军侯,刚猛而勇武,亦具领军之才。唯中尉军所领士卒有限,所以也是屈才。不仅李厉,中尉军中有很多军侯以上的将领都颇有领军之能,此番陛下建秦锐,将不再使其蒙尘。”“嗯,那好。李超任三川郡郡守,调李厉任三川郡郡尉。”胡亥对着司马欣一笑:“卿可愿割爱?”司马欣多少有点儿肉疼,公子将闾看来是不会再回中尉军了,现在又要调李厉。李厉虽然是丞相李斯的儿子,但在中尉军中一向严守军阶,从不跋扈,甚至除了少数人之外,大都不知道他就是李斯的儿子。不过说起来李厉也有四十多近五十岁了,做郡尉也确实合适。另外,皇帝既然发话了,自己还能说啥呢?“臣无异议。”“李由。”“臣在。”李由看到皇帝从谏如流的把自己的二弟提升到郡尉,心里十分高兴。听到皇帝召唤,赶紧应答。“你把你在三川郡为防乱所做的预先部署以及思路,都要十分详尽的告知汝弟。渔阳路遥,到雒阳有两千里吧。”胡亥看了一眼冯去疾,对方点头。“调李超为三川郡守的诏令,用六百里邮驿也要三天,李超赶到雒阳最快也需要十几日。李厉宜尽快赴雒阳,既已升姬延为郡丞,诏其于李超到达之前假郡守,把你的部署统一开展起来。待李超到任,再移交郡守职权。”“臣奉诏。若使姬延先把事情做起来倒是非常妥当,他原为长史,对臣的想法本就知道。”李由行礼答道。“我突然想到,”胡亥露出思虑的表情,“先皇父在天下一统时曾下令毁天下城郭,为防山东民乱,拟诏:山东各郡治从速建城,一个月内能建到什么程度就建到什么程度。冯去疾,六百里加急传各郡知悉。”冯去疾皱了皱眉:“臣奉诏。”“李由,敖仓在三川郡荥阳,你告知李厉,要加强敖仓的防守,筑城围之。一旦山东乱起,秦锐军的辎重需要这个支撑点。”“臣知晓敖仓之重,已经在荥阳做了筑城的准备。既然陛下有诏,臣会告知臣弟,嘱其到任后立即着手筑城。若依臣的规划,一旦城桓筑成,十几万人莫想攻破。”李由话中透着自信。“甚好。”胡亥嘉许了一句,接着对冯去疾说:“其他征召之人情况,你继续奏来。”冯去疾看了看笏板:“陛下提及的阳武陈平,已经在四日前发三百里邮驿知会阳武县,今日或明日即可开始查找。丞相府文书言明要阳武县遣人送陈平至咸阳,如果查找顺利,估算约二十日可至。”“善,甚合朕意。”胡亥满意的笑了笑。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楚人陆贾,臣以前就曾闻知。此人好游历,臣虽发文至其所居县,但臣恐难寻到。”“无妨,我也知道,卿已尽力。”胡亥安慰冯去疾说。“陛下查问修造灵渠的监御史禄,李氏,原蜀地李冰族人。现任桂林郡郡守。臣因百越地位殊异,感到需要奏知陛下再做决断。”“哦?此人在百越……”胡亥稍稍想了一下就说:“好吧,这事儿丞相府就先不用关注了。”“臣奉诏。”冯去疾又接着说:“萧何和曹参俩人皆为泗水郡沛县吏员。泗水郡较远,因此丞相府发的六百里邮驿,现应已达沛县。同样是要求遣人送其到咸阳。”“不过,”冯去疾看了一眼公子婴:“郎中令传陛下诏命时说,萧何可随其意,不愿来可不应召。臣公文中也就依此而书,对曹参为陛下诏令调入咸阳,对萧何则为丞相府征辟。由于此二人为县吏,无需查找,因此路途虽有两千里,估算三十日也应可抵咸阳。”“丞相辛苦了。”胡亥笑着点点头。“臣职责所在。”冯去疾施礼谢道。“赵高离开咸阳了吗?”“奏陛下,会稽郡守已于两日前离开咸阳。其弟赵成提前两日已先行离开。”胡亥心想,这东西还挺听话,“咸阳到会稽吴县,很远吧。”冯去疾点头:“陆路、水路都要走一个月以上,郡守高走的武关道,应该是走水路。”“一个月……”胡亥心算了一下,那就是说赵高还没到会稽郡,陈胜吴广就造反了。史书上记载项梁杀殷通起事是几月?好像是九月吧。那就看赵高是不是也和殷通一样心怀不轨了。不过,殷通要等赵高到了才能交接,然后再想去陈郡都去不了,只能回咸阳,看来没法把殷通送到陈胜的剑下了。看皇帝没有新的征询,冯去疾舒了一口气,放下笏板。宗正赢腾则站起身,举起一卷竹简施礼:“陛下命老臣编列当下从政或从军的宗室、贵族、勋戚族人列名单,臣已完成。”胡亥示意韩谈拿过来,然后微笑着赞了赢腾几句。赢腾想到皇帝此举的用意,或可使宗室一改始皇帝时被冷落边缘化的情况,心里有了不小的期待。胡亥打开竹简随意看了两眼,就放到一边。看了一眼李由,说道:“廷尉由昨日向我提出,秦锐军全部遣之山东,关中仅有一万卫尉,太过空虚,因此建议征召奴生子五万,与秦锐军混编后仍抽出五万之数住渑池,可于必要时随时回防关中。诸卿以为如何?”大臣们听了皇帝的问话,暂时无人回应,都在思考。少顷,冯劫转向李由:“廷尉此议的想法,是否可详述之?”说实话,大臣们虽然按照皇命组建军队,但大都仍然认为皇帝有点杞人忧天。李由倒无所惧,向冯劫拱手说道:“臣在三川郡,听闻各郡县消息较多且广,因此对陛下对山东局势之所虑甚为赞同。山东不稳已如累卵,若非陛下想要各反叛者籍此显现而期彻底拔除隐患,臣会建言陛下立即扩充各郡郡兵,并调北疆军南下游动,在起始状态即予扑灭。但陛下考虑深远,臣也非常赞同。臣以为,山东若叛,能迅速形成一支十数万乃至二三十万的叛军规模,不容小觑。然大秦兵械集于军中和官仓,各郡仓所备有限,因此叛军不会有大量精良军甲,也因未受过兵训致使战力不强。以我大秦军力,五万足以击溃二十万。”李由停顿了一下,看各个大臣均微微点头,于是继续说:“山东如果仅为民变,则确实无需过于担忧,百姓之乱,无知兵者领之,亦无可俱。怕则怕,一处乱起,故六国的旧族、士子定将趁乱而起,形成多处烽烟的状况,此等人精于蛊惑、又知兵事,且具备一定财力可私造兵甲,将成秦锐之真敌。如果分兵分头平之,一旦各路联手,则每路军都有可能被前后夹击。”“所以,臣以为,秦锐若出,应聚成军团滚进,两翼侧后均需有所策应,形成重拳一击之势。若可察知无其他侧后威胁,两翼前出,也可围住叛军不使漏网,一举尽擒。若依此法,二十五万若对叛民二十万,用十万正面击之,两翼需各设五万以备其他方向侧击,因为无法确定其他叛军的数量,后路也需五万拱卫,如此再加上还要考虑戒备辎重粮道,则尚有不足。”“但若二十五万秦锐尽出,关中必虚,若叛军分一路袭扰关中,单凭守关军据守关隘,则过于冒险。所以,臣才有加征五万的建言。”李由再向丹陛一礼,停止发言。冯劫沉思不语,王离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说话了:“廷尉所说,类简书谈兵耳。真正战阵下,叛民二十万,也不会团成一团,也必会分兵多点,四处劫掠。廷尉所说以十万正面击之,对其中一点,即若为最大的一点,也是无法展开的。”李由淡淡的向王离一拱手:“大将军所言甚是,臣说以十万正面击之,也是比喻。只是即便对多点分击之,对每点攻击的部曲也需同样的侧翼保护,且整体也需有相应的防备措施。所以臣刚刚所说的也并非无可取之处。秦锐行于山东,须防各个方向的攻击。民乱的特征,就是无法获知身侧之民会否突然暴起。所以一旦过于分散,则危机必伏。”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王离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用饶有兴致的神情看着下面辩论的小皇帝,心里琢磨着皇帝显然比较倾向李由,所以不再说话了。章邯带着很郑重的态度开口问李由:“廷尉在三川郡多载,山东局势真的已经危若垒卵?”看李由点头就又接着说:“廷尉认为,臣必须采用廷尉刚才所说的万全阵法才可确保无虞?”李由直身向章邯施了一礼:“大将军差矣,臣非领军之人,何敢干预大将军的方略决断?臣适才所说,都是强调山东若乱,平叛之战与当年横扫六国不同。平灭六国我等所对为六国正兵,当下若需平乱,我等所对为不知何时何处暴起之民。正兵踪迹尚有一定的预判可能,但也曾有李牧、项燕等不循常规之人败我秦军,而民之心则完全无法先判也。”“因此,臣奏陛下增召军卒御关中,是为关中的万全考虑,确保大将军的兵力不减。”章邯听罢,稍一思索,也向李由直身一揖。董翳和司马欣都是秦锐军的将领,听李由是为秦锐军说话,自不会去为难李由。涉间和召平虽是跟随王离而来,但涉间本就少语,召平也不想多事,于是殿内一片寂静。胡亥看大家都不再说话了,就对冯去疾说:“卿等既无异议,则此事就如此,迅即征召奴生子五万,与秦锐军混编。”看冯去疾拱手应命后,他把目光转向了召平:“召平,听说你瓜种的很不错啊。”召平有些惊异,皇帝咋知道我种瓜的事情?赶紧施礼回答:“陛下,臣偶得一些西域的瓜种,闲暇之时确实种了少许,臣知罪。”胡亥笑了:“种瓜有什么罪,除非你因为种瓜怠慢了军务。不过如果你怠慢军务,大将军离恐怕也早就弹劾于你了。”王离也笑了起来:“陛下,东陵侯确实精于种瓜之道,臣曾吃过,脆甜可口的很。此番陛下召臣甚急,季节也不相应,否则臣应该带一些来贡与陛下的。”“好啊,那朕可等着你和召平的瓜了。应季不贡,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让你自己背着一石瓜步行到咸阳。瓜还不能坏了,坏了再治你一个轻君之罪。”大臣们都笑了,殿内的气氛一下松弛了下来。胡亥继续对召平说:“召平,你既然种瓜甚好,可有什么诀窍?”“陛下,”召平有点腼腆了,“臣并无特别诀窍,军中马粪甚多,肥足而已。”胡亥转头看着郑国:“治粟内史,关中农耕可有施肥?农田可有充足灌溉?”郑国有点儿愣怔,没想到皇帝突然会向自己问话,赶忙回答:“陛下,臣奉先皇帝诏修渠后,关中大部灌溉已获解决,不过仍有少量塬台之地,还只能依靠雨水,至于施肥则无成法。”胡亥挑了挑眉毛:“哦?那好,我提几点,卿可与相关朝臣,”他看了一眼冯去疾,“商讨一下。现在,我想到什么说什么。”“第一,各城,民居需每日将厕粪挑出,设人专门收取,运至城外。城中生活所余糟秽之物,如烂菜等,与粪土拌合堆起,置放一些时日。待耕时,撒入田中翻耕,以增肥力。第二,塬台之地灌田不易,可立水车汲水。至于水车是啥,问一下匠师台。如无足够水力,可建风车汲水,或用人力。司马昌,风力水车和人力水车,让匠师台尽快设计。”“臣记下了。”司马昌拱手。“第三,加大加长铁质犁铧,制重犁,深耕,用三头牛拉的重犁深耕!具体耕多深,我不知,你等自行试耕试种,但肯定不能少于一尺,要依土地情况定。第四,关中、山西,看是否可采用两季种植,如粟与麦,或豆菽与麦。而在巴蜀及汉中,一律实行两季稻麦轮种。当然,两季会对田土肥力耗损较重,因此也必须加强施肥并深耕。”胡亥看着大臣们:“豆菽是个好东西,种过豆菽的田中,留根深耕,田力亦足。”胡亥喘了口气,“诸卿可能觉得奇怪,我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农耕之事?上次公卿朝议时,太师安武侯曾言,现有关中粮兵,仅可支撑两载,而关东之乱若起,或可影响载,我不能不未雨绸缪。一旦乱定,几载间战火肆行、山东田地荒废,还要济民,这都需要粮食。朕一直在言先保关中和山西,诸卿都以为朕过于胆小。可任何事情都不能待事临头方作应对。”:()阴谋天下秦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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