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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专门的书房,善保还是习惯在卧室临窗的位置放一张书案。
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旁边地上还支着薰笼,里头燃了百合香,整个屋子也暖香暖香的。
善保已经很少晚上用功念书,他怕伤眼睛。再者,福康安的话也给他提了醒,这科举不仅要看实力,运气也要占很大的成份。
最关键的是,他是满人。
满人是有特权的。
有门路的,像福康安一样,补个侍卫。
没门路的,也可以参加满人的生员考试,补个笔帖式。
笔帖式虽然职位很低,不过却是满人常用的晋身之路,朝中以笔帖式而晋一二品大员都比比皆是。
翰林院是汉人的天下。何况如今那儿就坐着尊名为“纪晓岚”的大佛,善保想出头儿,除非再死一回,重新投胎唐宋八大家。
基本上,不用福康安刻意的诅咒,善保也死了科举的心了。
现在,还是做些实际的事:教福保理财。
三根婴儿臂粗的牛油大腊将房间映得亮如白昼,善保一手秀美端庄的小楷,把福康安送的礼单入帐。
福保坐一边儿,无精打彩的给他哥念礼单。一时又瞅着他哥俊秀的侧脸,福保心里盘算了半天才开口道,“哥,福三哥总给咱家送东西,咱们要不要去买点礼物回礼啊?”
“今儿下午不是给他装了篮子柿子回去么?”搁下笔,弹了弹厚皮的帐本子,善保露出满意的微笑,他家的庄子要等收益得明年夏收了。不过,现在时不时有些额外收入,叫善保怎能不喜上眉梢。
“哥,你瞧人家福三哥给咱家送的,都是啥,做衣裳的料子是皇上赏的进上的贡缎,还有那些裁毛衣裳的皮毛,多柔软多光润,我看城里的皮毛铺子都没那样好的。写字用的砚台你不说是前明的古物么?”福保小声嘀咕,“以前哥你生病时,福三哥还送过那些珍贵的药材……如今咱们呢,给人家一篮子柿子……”
善保瞪福保一眼,“柿子怎么了?”
福保对着自己的兄长,还是挺不耻下问,“我就是觉得咱们给福三哥回的礼也太薄了。”
善保本来想骂福保“笨”,不过想福保年纪小,还是要以鼓励教育为主,以免打击到福保的自信心。
“福保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善保拉起福保的小手,笑眯眯地,露出两颗小虎牙,语重心长道,“这句话叫作‘礼轻情意重’。”
“礼轻情意重?”福保还真没听过,他乍一听,也不太明白啥意思。想着自己的学识向来不如兄长渊博,就眼巴巴的等着善保解释。
善保微微一笑,端起手边的清水,喝一口润润嗓子,温声道,“对啊,礼轻情意重。福康安给咱家送的礼当然贵重,这贵重,指的是礼品本身的价值。是啊,绸缎、皮毛、药材都是挺值钱的。那你觉得,若是按照福康安礼物的价值回礼,咱家回得起么?”
家里什么情况,有多少银子,善保从没瞒过福保,福保稍一合计,就摇了摇头,不过人的正直是天生的,福保仍执拗道,“就算咱家没那么多银子,也不该总占福三哥的便宜。太贵的买不起,也可以选些便宜的嘛。一篮子柿子还是太简薄了。”
对付福保这样的小朋友,善保信手拈来,正色问,“你也不是头一回见福康安了,对他应该有一定的了解,且不说他这人的性子,你就说说,依福康安的家境出身,会不会用咱们给他买的便宜些的回礼?”
福保被问得哑口无言,张张嘴又闭上,没说话。
善保深深的叹一口气,夜深人静,他声音也放得格外轻,“福康安随手送来的就是这样贵重的东西,那他平日用的,只会比这些好,绝不会用差的。若为面子计,在京城的铺子里买些中上的东西给福康安做回礼,你觉得福康安收到那些东西和今天这一篮子柿子有什么区别么?”
福保摇头,“我就怕福三哥觉着咱们是占他便宜,怕他看轻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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