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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这样看，人类也挺糟糕的。

几份报告整理总结下来收获还是很大的，现已破译瞭多组支蛋白的氨基酸序列，能制出初部固定病毒、牵扯沉淀的药剂。可对于主蛋白仍一筹莫展，那是一个史无前例、複杂陌生古怪的结构。过去的所有资料全部作废，我们对其做出的每一步都有如当年奥本海默点燃原子弹一样。尝试新药可能增大变异度，会给未来带来更大的困难，甚至招致万劫不複。时间的死线在一步一步协迫我们，但我们仍相信希望。

最近生瞭不少白发，一定赶超你瞭。想起我们刚定情后的那节体育课，阳光煦暖，惠风和畅。操场上是少年的喧器，放纵的奔跑。我们在看台最不起眼的一处，我扶著栏杆远眺，你站在平台上，于我前方享著闲时。

阳光在你的发上散下琥珀的色彩，如梦如幻，如痴如醉，中间有丝丝自光夺人眼球。我抑制不住地伸手，轻抚你的青丝，却找到瞭几根白发。

“别动。”我用能发出的最轻柔的声音低语，你像猫儿一样偎在我手心。我的手指轻拔，细软的黑线佈于指间，寻著一根突兀的白。“有根白发。”我说。

你抬手，捻住，一拨，动作利落，毫不留情。眼见那白发将被你散在空中，我忙捻住，盘起收著瞭。你不解，我莞尔一笑，说记念一下，那根白发被我收在瞭我的护身符裡，可惜在前年一并丢瞭。当时找瞭许久，自责瞭几天，终是无果。也许从那开始，上天就给我预示什麽。

现在，我的白发也无法存在于你的护身符裡瞭。

玫瑰发芽瞭，十分想念你。

一个深爱你的人

2045年6月7日

第七笺

展信佳，见字如面:

博士没空奔波，我作为交流小组的组长即将北上北京。途中会经过苏州，但没有闲暇去见你，也不敢相见。

我将带著研究所目前所有成果北上，路途勿忙，没有鲜花，没有诗歌，没有玫瑰所代表的爱情。每多挤出一秒，都是在看研究报告，枯燥二字无法概括我的生活，关于你的回忆是我最后的所在。

我看瞭报纸上你新发的文章《人类应该被拯救》，很有你的风范，你仿佛还像曾经一样能洞察我的心，即使跨越千裡万裡。这些天我的脑理中不断浮现令人作呕的新闻，到瞭这种时刻，总有人会走向极端。但我也在那些人品卑劣的人身上看到最初的我的影子。我不知拯救他们的意义在哪儿，这些社会的败类，地球的毒瘤。你却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人类应该被拯救。

好，我信你。

你在文章裡告诉我，即使人类脆弱，缈小、软弱、无能。但他们像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一样，都有生存的权利，都有努力拯救自我的资格。谢谢你，重新把我拉回正轨，我一定好好进行研究交流，带著你和千千万万的人一起。

将到苏州瞭，想念你。

一个深爱你的人

2045年6月13日

第八笺

展信佳，见字如面:

我已回广州，交流进行地还算顺利。北京研究所的成果比我们更超前，但主蛋白的内部结构仍一筹莫展。因为病毒致死率几乎达百分之百，没有成功的抗体供我们实验观察。有关支蛋白组的疫苗已小范围试行，但收效甚微，隻能延缓，无法治愈。无限的绝望和失望拉扯著我们，隻能于缝隙找光。

研究所来做助理的两个大学生谈瞭恋爱，给研究所来瞭几分人气，看到他们如胶似漆的样子，我无可避免地想到瞭你。他们在这裡找到瞭支撑下去的勇气，成瞭令衆人羡豔的一对儿，如果你在这儿，我一定也会被羡慕吧，如此温婉明媚的人是将伴一生的人。你一定会安静地待在我身边，持笔书写文字。时不时转头看看我，用你那含情的眼睛。而当我实验枯燥的时候，我会轻揉你绵软的头发，享受沙漠裡的甘露。

可你有你的文学，我有我们的使命，既然终有遗憾，那你就留在我的记忆中吧。

未来几天实验量会大大加重，可能无法给你写信瞭，但我一直想念你。

一个深爱你的人

2045年7月20日

第九笺

展信佳，见字如面:

仍没有进展，外面新闻上的教字不断上涨，报道社会步入恐慌，人们蜗居在傢不敢外出，世界蒙上瞭一层血雾。社会给我们带来的压力空前绝后，研究所的废置观星室每天都有人在哭泣，已有不少共事的同伴因疲惫或病毒外洩牺牲。我被焦虑、哭声、惊慌压的喘不过气，精神紧绷。甚至想要放弃一走瞭之，但我的灵魂告诉我，不能这样。我们每个人都在这裡强撑起精神，支起行将破碎的身体。

活下去，对我们来说，也成瞭一件困难的事。

夏天已至末尾，来不及多言，望你安好。

一个深爱你的人

2045年8月24日

第十笺

展信佳，见字如面:

这两天发生瞭许多事，可能是我最后的几封信，让我慢慢地和你说吧。

还得从一个苹果说起，两天前，我吞咽下最后一块苹果，一鼓异样感涌上心头，满嘴的铁鏽味，我用纸轻拭瞭一下，口腔上鄂大片出血。这几天各研究所的病毒暴露事件层出不穷，我不经发怔，一股危险的预感涌上心头。

当机立断，关闭门窗，阻断新风系统，驱动机器人消杀灭菌，机械地执行这些操作。忙完后，回到座位上，隻剩下疲惫和平静，我木木地坐著，眼神死板的看向前方。像是开瞭慢动作一样，我找瞭个钝物，用力地抵在我左臂上，果然不过半分钟，一片淤红暗紫。我骂定瞭，这是溶血现象，我感染瞭春藤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