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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云扬记得,好像从上小学开始,平婉才决定重返职场,丈夫工作繁忙,她在工作和家庭之间整日忙碌,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家里开始了无休无止的争吵——再往后是她十岁时,平婉和云广文离了婚。
现在母女二人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对面,时过境迁,想要亲近甚至都不知该从何处谈起。云扬一度以为自己会感觉无所适从,但事实上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局促。从头到尾都是平婉在讲自己的现状,她说自己因为工作调动在国外待了两年,不久前刚刚回国。
于是云扬不动声色地把将要问出口的“过得怎么样”咽了回去。
放在从前,如果有人对云扬说有一项工作会给人带来巨大的转变,她应该是不信的,直到今天再次见到平婉。平婉看上去过得很不错,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但她又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在人群之外温和地笑着对云扬招手,郁郁寡欢或歇斯底里的样子仿佛存在于记忆深处的一个幻影,云扬那种说清道不明的愧意反而无处着落。
“几年前我出差来过北城,就在这附近,这么多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平婉望着窗外,指着z大的校门对她笑,“当年路过的时候,我想着‘要是我的孩子能考上这所大学就好了’,谁能想到,成真了。”
云扬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怅然,好在服务员这个时候端来了咖啡,掩饰什么一般,云扬连忙起身接过,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问:“您怎么突然来了?”
“妈妈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平婉的视线落在马路对面,显得有些飘忽,“突然想看看我女儿过得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云扬笑了笑,撒了个谎,“我爸爸一直都挺关心我的。”
平婉没接话,她静静地看着云扬,以至于云扬以为她下一秒就会拆穿这个谎言——但是她没有,只是点了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前几天你爸爸联系我,让我来劝劝你,我说他杞人忧天,扬扬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大人在身后跟着叮嘱这叮嘱那,唉,小时候也没见他尽过什么责任,你不恨他都算你看得开了,他这样不觉得自己马后炮吗?”
云扬:“……”
看得出来,离婚应该是是平婉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云扬松了口气,一腔愁绪被堵回了心里,一时失语,后知后觉的有点尴尬。
她不知道云广文到底是怎么添油加醋描述她的生活,以至于惊动了平婉,于是自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从见面的这一个小时都是平婉在说话,她回答,现在位置调换,她就好像想要证明自己过得很好似的,过程一笔带过,着重说了自己把陈浩给告了,过两天就开庭。
“云、咳,我爸跟您告状肯定没什么好话,”云扬捏着咖啡杯的柄,想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一些,“您不用太挂念我。”
“哎呀,这叫什么告状。”平婉摆了摆手,“你已经二十一岁啦,该走自己的路了,我们两个,爸妈做得都不称职,很多方面都不能算正面的例子,也不好多管什么,云广文没有自觉,我明白得很……只要你别怨我们就行了。”
云扬哪敢奢求她尽到母亲的职责——“母亲”这个身份一直以来都像个枷锁,尤其对于平婉而言,她因为这个身份而痛苦了十几年,设身处地地想想,云扬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更遑论“怨恨”。
“我哪能怨您呢。”她笑笑,“您来看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平婉脸上露出一个笑:“你真的长大了。”
明明是很愉快的笑容,但云扬的鼻头没来由的有些发酸。
“妈……”她张了张嘴,又在平婉递过来疑问的目光时把已经到喉口的那几个字咽了下去,“您什么时候回去?今晚在这边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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