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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海从桃溪村回来,着家仆备酒肉菜,屋里再摆上小泥炉,独自喝得有点飘飘然。
契约定了,周春娘不想来也得来,来了怎么留人,他自有办法,想到那把甜滋滋的好嗓子,他就心痒。
酒意伴随困意上涌。
刘东海眯眼,喊家仆“二桂,给我打盆洗脚水来。”
屋门开了,二桂身影凭空高大了许多,一下子挡住了灯架上烛火的光,看不清面容。
“水呢?怎么不打……”刘东海话音蓦地一顿,后颈突如其来地酸痛,眼前陷入黑暗。
翌日醒来,是被冻醒的。
人直愣愣在地面躺了一晚,坐起就打了个响亮喷嚏。
旁边酒桌上,契约大咧咧摊开,压在烛台下,右上角拿一把锋利的小刀钉住。家里从前也没见过这把刀啊?
刘东海疑惑了一阵,愈发腰酸背痛。
“二桂滚进来!怎么伺候的!小心爷爷发卖了你。”
二桂过了好一会才推门,神色古怪,“老爷,周春娘她在府门外求见,还有……”
刘东海一喜,这么快就送上门,“快,让她进来。”
“还有……”二桂估算一番,“大概十来人,桃溪村的男男女女,还有徐县丞和县衙的师爷。”
刘东海一愣,徐县丞……他来干嘛,这人收了他好处帮忙施压戴家和周春娘,难道还不知足,想要更多好处?
头昏脑涨赶到家门,果真看见一大群人。
徐县丞左边是师爷,右边是契书中人陈二爷。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难得大家都有心想把田地契约的事情解决,陈二爷出面请我与金师爷来见证。今日周春娘来徐家做帮工,今日过后十亩田的事就结清了。”
“她要做的可不止今日。”刘东海听得不太对劲,“她要给我帮工快一整年,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戴老三站得笔直,用了最大克制没上前揍他。
周春娘将契约拍到他面前,“睁大你的眼看清楚。”
刘东海接过,契约还是昨日的契约,但有细微改动,两处略添小字,竟把周春娘按契约做帮工十月又二十日这件事,偷换成了在十月二十日来做帮工的意思。
每日工费二十文钱之前,又添了大几十两,这么算下一日的帮工费即可抵十亩田。契约最下方有他自愿的签名和手印表示“履约完毕后,再无纠纷,再不纠缠”。
刘东海气不打一处来:“你骗鬼呢!昨日的契约不是这样的,这份是假的!二桂,把我的契约拿来!”
二桂拿来,青天白日下一比对,两份契约一模一样。
刘东海意识到自己中招了,他在田地契上做的手脚,周春娘原原本本用在了自己身上。
可他的假墨水是半年前打牌九,一个被查封的西藩商行掌柜输给他的,说好是瞒着官府藏下来的最后一瓶。
周春娘就算了,刘东海破口大骂:“好你个陈二,你做中人,就是联合戴家来蒙骗我,你敢指天发誓,你昨日写的契约没改动过?”
陈二爷笑眯眯同他玩文字游戏:“我亲笔所写契书,在黄麻纸上一字未改,一字未变。”他只是用了俞知光给他的纸,再就是书写时候,按着她指头的位置落笔。
刘东海把两份契约攥在手心里,恨不得一把撕碎了。
徐县丞提醒:“戴家今晨已将契书备案,由师爷誊抄记录在册了。”这也是刘东海之前状告戴家欺诈的做法。
徐县丞拿人手短,向来是对他笑脸相迎。
这次不知抽的什么风,居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刘东海气极反笑,看到戴老三那条僵直的腿:“行,契书上写今日,那就一日,但我只要周春娘一人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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