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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棠音醒来时,雨势仍未转小,隔着厚重的车壁听来,亦是嘈杂一片。
棠音倦倦自李容徽怀中起身,语声里仍是小睡初醒时的朦胧:“我睡了多久?可到了客栈了?”
李容徽抬手替她理了理睡得有些蓬松的云鬓,柔声道:“方才雨势颇大,冒雨行车多有不妥,不得不就近停下。不想,这一等,便是数个时辰,想来是无法在宵禁之前入城了。”
“那今夜宿在哪?”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打起了帘子,目光往外一落,却是时已近黄昏。四面皆是一片荒郊,唯独道旁草木深处坐落了一间庙宇。
庙外亦是蒿草丛生,木制的大门也已朽了半边,大抵是早已经无人居住了。
李容徽自暗卫手中接过了纸伞,扶着棠音下了车辇:“恐怕今夜只能在此将就一宿。”
棠音自幼也是被娇宠着长大,从未住过荒庙。但关于荒庙的传说,却是在话本子里看过不少,一时间心中也有几分不安,只是抬目四顾,见大雨仍未有停歇之势。加之为了赶路,马车走的是小径,若是想去驿站,便得先回到官道上,又是好一番奔波。
恐怕是赶不上宵禁了。
这般想着,棠音便也没有开口,只是愈发跟紧了李容徽一些,径自去了庙宇正殿。
庙中果然是许久无人居住了,四面灰尘弥补,墙面斑驳,便连供奉着的佛陀,也已剥落了金漆,看不出本来模样。
暗卫们忙碌了好一阵,才勉强在正殿前打扫出一片可以落足的地方,又铺了几张赶紧的竹席,可供人席地而坐。
棠音与李容徽在竹席上并肩坐下,抬首便能自破败的门扉中望见外头如垂帘而下的雨幕。
棠音没用午膳,此刻也觉得腹中有几分饥饿。便垂手自一旁小碟中拿了一块扬州城里带来的杏子糕轻咬了一口,全当是晚膳。一壁又望着雨幕若有所思道:“夏日里的雨一向去得快些,可这一场,都淋漓小半日了,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停歇。”
李容徽却并不看屋外的雨水,只将目光落在她面上,若有所思道:“曾经在闺中的时候,若是落雨出不去门,棠音会在闺中做些什么?”
“闺中吗——”棠音侧过脸去,略想了一想,缓缓道:“也许会读些话本子,合些时令的熏香,抑或是去小厨房里传一碗热汤过来,坐在檐下慢慢用着。待用完了,雨大抵也该停了。”
“这次出来的急,没曾带什么话本子。合香的物件亦不曾带着。”李容徽略想了想,便自席上站起身来,笑望着她:“但若是棠音想喝一碗热汤,还是有法子的。”
毕竟糕点虽好,但仅仅以糕点充作晚膳,却还是太过委屈她了。
棠音有些讶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落着雨,你去哪里找热汤?”
李容徽却并不明说,只轻瞬了瞬目,垂首替她理了理鬓发:“你在这等我片刻。”
说罢,便令暗卫在正殿外守着,自己则独自离开了庙宇。
棠音则在庙里一壁用着糕点一壁等他,待糕点用罢,天色彻底暗下,棠音有些坐不住,迟疑着是否要唤人出去寻他的时候,李容徽才终于自外间回来,还带回了两只刚断气的山鸡与一些新鲜的山蕈。
李容徽一壁取出匕首,动作熟练地处理着山鸡,一壁与她解释:“今日大雨,猎物难寻,故而多耽搁了一会。”
棠音见他回来,也略松了一口气,便遣暗卫去马车上取了干净的瓷盅与碗筷过来,自己则取了净水择洗山蕈。
刚洗到一半,李容徽已将山鸡处理干净,以粗枝串了,架在自偏殿中寻来的干柴之上。
火折一点,火苗便骤然窜起,照亮了将将沉入黑暗的斗室。
棠音一壁将手上清洗干净的山蕈放进瓷盅中,一壁笑道:“是什么时候学得这手艺?在盛京城里,可从未见你下过厨。”
“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时军粮供不上,便会顺手去林子里打点猎物。一来二去,便也学会一二。”
李容徽接过她跟前装着山蕈的瓷盅,注上了清水,一并放在柴堆上:“只如今许久没自己动手做过这些,倒是有些生疏了。”他说着,便顺势坐到了棠音身边,唇角轻抬:“若是棠音喜欢,回盛京城后,我日日下厨也并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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