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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督办甚为感动:“兄弟,一路走好,替我向蕉二爷问好!”
“回见!”
陈三爷从侯督办办公室出来,撒丫子就跑,一溜烟蹿出了县城。
城外刀兵坡,铁良等候已久,两人跨过黄河,直奔濮阳,一路北上,窜向北方。
一口气跑了几个时辰,又累又饿,此刻天色大暗,两人来到河边,挽起裤腿在河里“摸”了几条鲫鱼和白鲢,拿到河床上,生了火,烤着吃。
铁良边吃边问:“三爷,今后咱去哪里讨生活啊?”
陈三爷摇头苦笑:“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陈三爷长叹一声:“铁良啊,不如你跟我做回老本行吧?”
“玩杂技啊?”
陈三爷点点头:“以前我讨厌这个行当,现在看来,街头卖艺总比刀尖上混日子强,粗茶淡饭,心里踏实。”
“我听您的。不过……既然想继续玩杂技,为什么不回‘大流杂技团’?”
陈三爷沉默片刻,道:“我还能回去吗?当年我不辞而别,伤透了师姐的心!”
“没事,女人心都软,您只要回去,她一定会接纳您!”
陈三爷一笑,“啪”地拍了铁良的脑袋一下:“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身份了?咱们是招摇撞骗!侯督办很快会发现我是个冒牌货,将这祸水引到‘大流杂技团’?”
铁良挠挠脑袋,尴尬一笑:“差点忘了,您刚刚骗了侯督办!”
深夜,两人躺在河床上,幕天席地睡去。
铁良很快进入梦乡,鼾声大作,陈三爷却迟迟不能入睡,他想起曾经跟随师父走南闯北的日子,想起了师姐甜甜的笑。
师姐比他大八岁,他却爱上了师姐。
有一年夏天,杂技团在南洋暹罗演出,气候闷热,晚上师姐在屋中坐在木盆里洗澡,他并不知情,推门走了进去,一个粉白的后背正对着他,他惊得一下擎在那里,师姐捂着胸口回眸一瞥,他慌不择路跑掉了。
事后,两人都未提起这件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演出。
回国后,师姐订婚了,要嫁给天桥八大怪之一的“铁砂掌”铁木奎的儿子——铁小栓。
陈三伤透了心,他觉得自己是个低贱的人,从事着一生抬不起头的低贱工作,在这个低贱的行业里,他还是个最低贱的小学徒。
不改变身份,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当时江湖中有一句话:饿死不入生意行,穷死不堕烟柳巷。
生意行,就是专指杂技行业,烟柳巷,是指青楼妓院,这是两个最下贱的行当。
师姐出嫁,他伤心欲绝,师父死后,他不辞而别,毅然离开了大流杂技团。
他渴望一份尊严,一念之差走上邪路,在曹县赌场声名鹊起,绰号“鬼手陈”,如今高起高落,一夜之间,他又回到了江湖最底层,再次成了穷光蛋。
头枕大地,仰望星空,何去何从,满心迷茫。
此刻的他,还没明白金钱的法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善财,能守住,恶财,守不住。
更没明白世事的运行规律: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突然,河堤上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几条身影徐徐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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