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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国师到底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真的是因为他太过悲痛,还是因为国师做了什么?
“阿宓?”景煦叫了一声,唤回了宓安的思绪。
“嗯?”
“今日去见当地官员,解决了赈灾银咱们就回去。”景煦见宓安心不在焉,心疼道,“这种脏东西交给国师,你别操心了。”
宓安敷衍地点头,继续出神想蛊虫的事。
景煦知道说他也没用,干脆拉着人上了马车,不管不顾地往宓安腿上一躺,闭着眼道:“还有三十里才到灾区,阿宓也睡会儿。”
宓安极为熟练地给了他一巴掌,也闭目养神了。
黄河水患困扰了历朝历代的帝王,天不佑百姓,做皇帝的也只能做些亡羊补牢的事。赈灾银子杯水车薪是常有的,只是这次拨了整整五十万两,灾民竟还是居无定所,实在蹊跷。
听闻景煦与宓安已经进城,当地知县张德清提着裤子拎着腰带匆匆赶来迎接,见着两人像见到故去多年的亲爹一般,跪地哭道:“下官参见殿下!”
宓安被吓了一跳,景煦哭笑不得,道:“张大人请起,何必如此着急,好歹将衣裳穿好。”
张德清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系好腰带,擦了擦眼泪,道:“殿下来了,百姓就有救了。下官无能……”
张德清环顾被大水冲垮的房屋,不禁悲从中来,哽咽道:“下官无能啊!”
宓安见他如此,心里也不是滋味,如此看来,赈灾钱款定是已经被吃的所剩无几。
一行人到了县衙,张德清带着师爷跪在景煦面前,道:“殿下,请殿下为荣城百姓做主啊!”
“张大人快起来,坐下慢慢说。”宓安伸手扶起张德清,“殿下既然来了,您放宽心吧。”
“多谢少师。”张德清坐在下位,接过师爷手里的账本递给景煦,“殿下请看,上月朝廷拨款五十万两用于荣城赈灾,可真到下官手里的,却不足五万两。”
“四万七千两,算上城中富商的善款,也不过六万两出头。”景煦看着账册,想起前世处决贪官后抄家的时候,当时仅一人家里,便搜出百万两现银。
那些银子,就是这无数百姓的命。
“殿下,上头知府送来四万两现银,却让下官在账册上记录五十万两。各城各县的过路费,通关费,劳务费,还有这听都没听过的费用,全从这五十万两里出。从京城到荣城,五十万两,就只剩这些了。”张德清实在坐不住,站起来道,“账册看似合理,款项总数也是五十万两没错,但、但不是这样的啊!”
张德清拿过账册,翻了又翻:“半年前朝廷拨过十万两,到下官手里,只剩下三千两!”
“殿下,三千两!”张德清红着眼,“三千两,连百姓的吃食都供不起!”
宓安看着张德清的裤腿,两三块补丁异常显眼。因为出门匆忙,这位知县的衣裳一直没有穿好,腰带也是刚刚边走边系的,现在已经松松垮垮了。
“查账的人呢?私设支出名目,为何不上报?”景煦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查账的也是上级知府的人,他们一丘之貉、沆瀣一气,根本不会细看账目!”张德清紧紧握着账本,“下官无能,每每差人进京,那老……那位大人都会把人拦下,甚至用下官家中老母威胁……”
张德清又跪了下来:“求殿下救救荣城的百姓吧!”
“张大人别急,赈灾银已经在路上了,这次由暗卫亲自押送,约莫明日能到。”宓安扶起张德清,“您先去安抚百姓,殿下与我明日便去会会那一手遮天的知府。”
“多谢殿下,多谢少师。”张德清深深作揖,立刻带着师爷往灾区去,嘴里不住念叨着“有救了,有救了。”
“这位知县倒真是两袖清风。”景煦把手里的茶杯给宓安看,“青瓷茶杯,还破了好几个口。”
宓安笑道:“茶也不是什么好茶,赈灾银不到,想必他是自己填这个空了。”
景煦翻着账本,说道:“来之前还想着能不能先从当地富商手里抠点儿银子,没想到张德清已经问他们借了。”
他把账本递给宓安,一时有些感慨:“富商们慷慨解囊,张德清一笔一笔记下,这是打算灾情过后还钱呢。”
宓安看着账本,思绪飘回了前世景煦登基后,也是这样一次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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