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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尘再回头时,贺渊已没了踪影。至晨光遍洒之际,暴民已经重新聚集了过来。队伍比昨天壮大了许多。放眼望去,只见崎岖的山间土路上,乌泱泱笼过来许多人,他们最终聚集在距离行宫不远处的平台上,彼此卖力吆喝着讨工钱的口令。不消多想,这口令必然是出自贺渊之手。又分出来数十人,闯入了行宫后院,将那些昨晚已被控制住的文官团团围住,但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走两三个长随,叫他们出去送信。长随得了领,下山去找人求援。当然,求援对象,就是凤仪山下的东大营我要跑马!贺渊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两名骑兵得令下马,径直入了不远处的凉亭中。他们铺开笔墨纸砚,命令一众手足无措的工人过来报数,要逐一登记所欠款数。一开始,众人脸上满是犹疑不定的神情。直到两个胆子肥的壮汉,从人群中挤出来,吆喝道:“我看,不如大伙儿放下家伙!欠我们工钱的,是院子里头的官儿!不如咱们先登记了,也好有个着落!”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众人纷纷议论开来。更有几个丢了家伙的,已经急躁地跑去凉亭报数。贺渊在马上,暗中轻笑了一声,这神色被宋青尘捕捉入眼。他方认出来——这两个壮汉,面熟得很。晨间,他们与“挟持”自己的人,交换过眼神。多半是贺渊的手下。陆陆续续也有人按捺不住,生怕轮不到自己,便跟着也搁下东西,去了凉亭。须臾后,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锹落地声,越来越多人往凉亭一窝蜂过去。一时间,黄土路上都被踏起了扬尘。行宫后头的官员也被放了出来,这才姗姗来迟,到了这处。冯大人打头,扭着圆滚滚的身子,又揉着手腕。嘴巴比谁都甜:“贺小侯爷来的真是万分及时!下官感激不尽!当真是救命之恩啊!”冯大人两手揖的十分标准,眼里满溢着谄媚和感激。在这扬尘对面,贺渊利落翻身下马。他却没搭理冯大人,而是径直走向宋青尘,极恭敬地揖道:“下官平乱来迟,惊了殿下,还望殿下恕下官延误之罪。”一边说,一边暗里瞄了宋青尘一眼,眼中犹带着狡黠的笑意。宋青尘跟他交换了眼神,也暗里稍扯嘴角,口中却端腔作势道:“事发突然,本王不怪罪你,免礼吧。”说了便反身往行宫里头走,边走边懒洋洋道:“诸位,里面说话。”到了行宫一处偏厅,宋青尘径自去主位坐下,“诸位免礼,坐吧。”他手肘随意搁在地旁边的楠木小几上。贺渊这才解下刀,也跟着坐到旁边。放刀的时候,有意无意拿刀柄,蹭了一下宋青尘的手臂。刀柄冰冷的触感忽然袭来,宋青尘知道他是故意的,便清了清嗓,以示警告。他手肘顺带往旁边挪了一下,眼尾轻轻扫过贺渊。余光瞥见他正投来一种恶作剧的目光。待宋青尘想要回头制止他,要他莫在这几个官员面前太过放肆时,贺渊却及时的收住了视线,转而看向厅中。“冯大人受惊了。”贺渊皮笑肉不笑,看着肥硕的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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