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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丹秋也回过神来,急得胳膊不住比划着接话道:“郡主幼时就说要看遍广阔山河,这被宫墙拘着三载,奴婢早就住得不耐烦,都等着跟郡主出去长见识呢。”
楚明玥浅浅笑着,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那就带你们出去瞧瞧。”
她暗自掐了下指尖,压制住心底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汹涌情绪,她不是矫情的人,很少会哭,只是眼下被理解、被支持的时刻让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本以为,二人会劝她慎重、劝她为以后多做打算。听闻邕王妃和离时,娘家人是最先反对的,皆劝她忍忍就过去了。
是她以狭隘之心度人了。楚明玥心想。
“不愧是本宫带大的姑娘。”楚明玥换了个靠坐姿势,“本宫有封地五郡,你们想先去哪里看看,待本宫父亲忌日一过,我们就动身。”
定远侯的忌日,是腊月十九,他去年从边疆回京,是来陪独女过年的。
楚明玥庆幸,父亲的最后一程,有她陪着。
半夏和丹秋对视一眼,也不纠正她们年长楚明玥的事实,只高兴的用力点头,眼眶里拼命憋着水花。
直到忍不住的时候,楚明玥起身去推开半扇窗,让二人悄悄抹去眼泪。
雪又下大了,漫天纷纷扬扬,如棉似絮。
窗扇方打开,冷空气迎面扑来,楚明玥却不觉得冷,只觉透彻清醒。
“郡主,那陛下那边呢,他会同意吗。”话一出口,丹秋被半夏剜一眼。
这是无可回避的问题。
楚明玥深深吸一口冬雪的气息,把窗关上,似乎是自言自语,“他怎会不同意呢。”
本就是皇伯父一道圣旨,赐下这段姻缘,是她忘记先去问他,可愿娶她。
腊月十五。
洛京城里,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的檄文、不过几日就被埋进了雪里,“清君侧、诛妖妃”的口号也早已哑然无声。
食堂茶坊里,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早已被另一桩皇家丑闻替代——长公主的驸马、户部尚书李忠敬嫖娼被抓。
三日前,大理寺少卿崔司淮办案,带人搜查城西的勾栏瓦舍,嫌犯未捉到,倒是从姑娘们的红帐里揪出一众当朝官员。
我朝国法,严禁官员赌嫖。
事发当晚,涉事的红妆坊门前,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次日一早,此事满城传遍。
人人都夸,崔少卿少年英才,不惧皇权,没有人识得搜查官兵们手里的弯刀是斩风刃。
这是黑衣骑专属的兵器。
和喧嚣的坊间茶楼相比,落于重楼叠宇间的太极殿,则是落针可闻。
花家一倒,朝堂党羽、派系溃不成军,人人自危,只求自保。
这八日来,宣珩允忙于重塑朝堂纲纪,广推新令,又值年关将近,户部、吏部等诸事繁忙,京外诸地的奏折纷至踏来。
青龙敲头案上,奏折堆叠如山高。
太极殿内,更是不分昼夜,灯火长明,忙于政务的宣珩允已经数夜宿在太极殿的小房里。
崔旺静悄悄候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沉沉天幕彻底暗下,夜幕上无星无月。
他有些着急,陛下下朝至今,尚未进食。可眼见宣珩允沉于朝政,他更不敢开口提醒。
往常这种时候,他总是派个人到重华宫一趟,荣嘉贵妃娘娘很快就带着食盒来了,娘娘一劝,陛下纵使不情愿,也会吃上两口。
可是近日,三次派去重华宫的人都被挡在门外,只有娘娘身边的丹秋把着宫门口,道一声“主子正在禁足”。
崔旺踟蹰半晌,咬了咬牙豁出去挪到宣珩允身旁,缓声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宣珩允本就清瘦,冷白的手指握着狼毫笔,指节修长似竹节,骨节匀称,和手上那支青竹笔杆相形益彰。
笔尖蘸了朱砂,在奏折上圈点批复未停。他未抬头,只道:“退下。”
“贵妃娘娘想着您呢。”崔旺垂着眼,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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